旭夜三步并作兩步,快速追上了先行離開的虞楠浔。
“兄長留你了?”虞楠浔站在殿外,等旭夜和他并肩才二人一同前行。
“沒,他留我做什麼?”旭夜莫名其妙,剛才虞禮清不是話都沒說一句麼,怎麼還會留他?
“那便好,我昨日同他說了你的事。”虞楠浔揚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顯然就是個心情頗為美妙的模樣。
旭夜愣了一下,腳步便慢了下來:“我的什麼事?”
虞楠浔笑而不語,也不再看他,背着手慢騰騰地向前走。
“哎,等等我!”旭夜也不糾結了,虞楠浔想讓他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他也不是真的好奇,隻是找個話題繼續跟虞楠浔說話罷了。
二人出了皇宮,又坐上了馬車,虞楠浔正在确認随行人員的名單——顯然,他們不是出去玩,是去尋藥,拿着禦賜的信物雖說能免去大部分風險,但世事難料,安全起見,自然還是要帶上足夠的護衛為好。
見虞楠浔看得仔細,旭夜也沒有輕易去打攪,明日他們便要出發,這名單虞楠浔也看了好幾遍了,如無意外,這就是最後一遍。旭夜耐心地等着,又從懷裡掏出那本醫書來看看圖片——這書虞楠浔已經重新修過,從西域語言譯為了官話,原來那本被嫌髒的虞楠浔保存在府裡的書房,旭夜手裡這本則是翻譯過的第一本——盡管書是官話的,旭夜還是不大愛看,他本就不愛看書,更不用說還是難懂的岐黃之術,他最多知道幾種止血止痛的藥草,除此之外,翻動這本書就是看看上邊的畫,純粹是在打發時間。
趁此機會,旭夜整理了一下思緒,認為他跟虞楠浔有必要開誠布公的談一談——至少在虞楠浔和文太後之間的糾葛上,旭夜想真正的幫上忙就必須更了解他們之間的恩怨,隻要他不再是累贅的那個就行。
不多時,虞楠浔将名單往前遞給了車夫,這就是确認了名單,讓名單上的人收拾行李去了。
“你和文太後到底是怎麼回事?”旭夜不想再等,直接将疑問宣之于口。
虞楠浔的動作頓了一下,将臉轉向旭夜,非常詭異地勾了下唇角:“不是說過了?”這時他又冷下臉來,那抹勾起的弧度消失了,“她弄傷了我的臉。”
是了,虞楠浔曾經說過的。旭夜一下就對上了号,那是他第一次在醉音坊見虞楠浔的事,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就是虞楠浔,後來意識到的時候,他卻沒有深思,如今想來,虞楠浔那時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那時我娘親已經病逝,皇貴妃殿下尚未誕下兒子,我就被寄養在她名下,她是二姐的母親,為人很溫和。兩年後她生下了小九,我就對醫學有了興趣,父皇知道後,讓我跟着當宮裡最出名的西域醫師學岐黃之術——就是文太後身邊的那個醫師,江湖人管他叫飛月和惬,他的名字用官話讀叫艾爾肯。”
旭夜點點頭,他看見虞楠浔的手撫上了面具。
“艾爾肯在宮裡隻負責德妃……也就是文太後的病,原因不明的心悸,哈。”虞楠浔自嘲地笑了一下,“十二年前,她把我錯認成了别人,一下撲上來抓傷了我的臉,艾爾肯在場,隻顧她不顧我,父皇因此罰了他們的俸祿,可我的臉已經回不來了,從此我轉去了别的醫師名下學習,能不見德妃就不見,何必讓我們都傷心。”
虞楠浔說的時候很平靜,隻是手一直摸在面具上這一點展現了他的動搖,他閉了閉眼睛,望向旭夜。
“……他們之後嘗試補償我,但其實隻是疑心我有沒有聽清太後當時說的内容。”
旭夜握住了他沒有摸面具的另一隻手,笃定道:“他們被你騙了,你聽清了,是嗎?”
虞楠浔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也握緊了旭夜的手:“隻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義……‘有淮’和‘以眉’,也許是兩個人的名字。”
“‘有淮’和‘以眉’?……‘有淮’和‘以眉’……”旭夜念着這兩個名字,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聽過,而且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遠在他仍在流浪的年紀,大概是在哪個老乞丐的嘴裡聽到過的,更加确切的名字。
旭夜閉上眼睛努力回想,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記得那時的寒風,記得那時的饑餓,他記得那人拜托他做的事情,他記得……對了!
他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