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奢比屍雙眼一轉,竟是抱歉似地笑笑,解釋道:“哎呦,九尾大人有所不知,彼時那泰山下幾人,實則皆為厲鬼,是以鄙人才會出手,如今這巫山亦是怨魂遍地,這才來此除孽。”
綏綏聞言,雙眉皺地更緊,厲聲喝道:“一派胡言!厲鬼又怎會有那般凝實形體,且還留在原處?奢比大人乃上古大神,又怎會對小女自稱鄙人?爾乃何物,速速道來!”
還未待那神屍繼續找借口,衆人就見其雙目猛地睜大,神色亦是變得無比痛苦,艱難開口道:“莫要信了這胡話,快走!”
幾人聞言,趕忙又向奢比屍襲去,卻見方才不過一會兒,那神屍竟複又站起身來,身上創口也是盡數愈合。
面對衆人攻勢,奢比屍竟是不閃不避,而在那數道攻擊快要落在身上的時候,卻是微微顫了下,消失在了原地。
容靈語心中大驚,急忙收力想要回避,卻感覺背後一涼,整個人如破布一般飛了出去,直撞到樹上才停下,胸中憋悶,隻覺喉頭腥甜,便是一股嫣紅湧出。
離得稍遠的狐仙看得清楚,隻見那奢比屍消失在原地後,空中一道幽綠裂縫張開,其中伸出一隻巨爪,直直朝沖在最前的容靈語拍下,霎時間其背上便出現三道裂口,幸而容姑娘彼時身在半空,有着些許卸力,才沒被直接分作四瓣,可也是被猛地擊飛出去,鮮血奔湧。
此時那奢比屍又出現在容靈語不遠處,全然沒管其他人,隻是望着那靠在樹上的小姑娘,緩緩朝她走了過去,擡起巨爪,正欲拍下,卻随着一陣飓風,竟是被甩飛出去,在那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白色巨狐,狐目赤紅,框着那無邊怒意。
綏綏在容靈語被擊飛後,便怔住了,眼中隻剩小姑娘那身軀中湧出的赤水,隻覺雙目都被都被染紅,想要沖過去,可雙腳卻是牢牢釘在地上。
她雖是見過那藍目鬼人傷後自愈的模樣,可不能說明同在此軀的容姑娘也有着如此能力,人之命,如飛花般易逝,狐仙感受着胸中久違的刺痛,伴着那千年未有的恐懼,不斷沖擊着她搖搖欲墜的魂魄。
她在害怕,怕走過去後,看到的是愛人的屍身,是的,愛人,狐仙已是明了,自己注定躲不過這一劫了,她甚至期望,待此事了了,便不要再去摻和什麼神鬼之事了,她隻願同容姑娘,于青丘中院中,相守此生。
可如今,望着那倒在樹邊的容靈語,綏綏雙唇顫抖,僵硬地擡起手,想要去抓住什麼,跟着便見到容姑娘蓦地一動,咳出一口嫣紅,知曉她仍活着,欣喜難耐。
正欲上前,又瞧着奢比屍忽地出現,竟是要予容靈語最後一擊,登時怒火沖頂,化為原身,用力一蹬,全力朝着那神屍撞去。
待得容靈語睜眼,就見不遠處狐火圍做障壁,竟是綏綏使魂火斷了奢比屍的退路,令其無法于人陰二界往返,可随後頭一偏,容靈語雙目驟然瞪大,隻見不遠處的土地上,正躺着一條毛絨物體,正是那狐仙的尾巴!
遠處,塗山踏梅支着權杖,唇間血珠滾落,想來又是動了精血,此時已是快要撐不住,将要倒下了,一旁阿旅倒在地上,大腿上鮮紅汩汩流出,阿雪則在全力為其療傷,卻也是搖搖欲墜。
昆吾此時竟是凝出形體,姬沐昭則枕在她的腿上,軒轅劍斜插在一旁,而那握劍的手,卻是已然從那身軀上消失,唯餘折斷的森然白骨,自那創口中凸出,昭示着那曾存在之物。
再也無法淡定,容靈語支着地,想要站起,卻不料眼前一黑,向前又倒了下去,好不容易緩過來,她緩緩轉頭看向身後,隻見方才所靠樹木已然被鮮血染紅,地上也是聚着一灘黑褐。
容靈語自是明白,可仍是不死心,手上用力,再次站起,搖晃着往那火牆走去,聽着其中咆哮,更是心急,可就在此時,她似是聽到山上傳來一聲低吟。
“殺之,無赦!”
隻聽風聲呼嘯,兩道長鞭拍在容靈語的面前,将那土地印出兩道深坑。
看着那熟悉的痕迹,容靈語僵硬地轉頭,隻見先前所見詭人自林中走出,其身上鎖鍊已是盡數消失不見。
隻有兩隻,還能......
還未待容靈語思索對策,她便猛地睜大雙眼,看着那漆黑林中,此時她隻願自己沒有那麼好的視力,同這可辨鬼神之目。
一個、兩個、三個......
借着夜色掩映,數不盡的詭人陸續自林中走出,皆是手執長鞭、雙目圓瞪,徑直望着那火牆。
容靈語望着此等情景,不由得脫力跪坐在地。
今日,怕是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