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鬼門前,容靈語回身望向天穹,隻見那黑雲漫天,風鼓滿樓。
“走罷。”綏綏扯了扯她的衣袖,輕聲喚道,容小朋友也是點點頭,轉身跟上衆人。
因着小祭司心脈尚未痊愈,衆人不願于陰司過多停留,快馬加鞭向前趕去。
容靈語又想起方才巫陽所說,不由得眉頭一皺。
先前幾人本欲在那巫山上歇息幾日,待得塗山踏梅恢複再走不遲。
可巫陽似是十分急切,隻道這山中陰氣極重,不利于心脈愈合,直叫她們快些回青丘,可又說短時借道陰司不礙事。
衆人雖是不解,卻也隻能照做,便有了如今于這鬼道上快馬趕路一幕。
待從青丘山腳土地廟出來,幾人才稍稍放松,容靈語便同綏綏讨論起方才疑問。
大狐狸卻也是不知其所以然,隻道巫陽大抵是有不想她們知道的事兒罷,好歹是個千年神仙,保不齊有什麼小秘密呢。
其餘幾人雖覺奇怪,可也說不出旁的緣由來,隻能暫且将其擱置,往那山上小院走去。
待回到院中,容靈語卻瞧見廳中正放着一封信箋,大抵是信鴿送來,好奇拿起查看。
隻見信封上書三字:“虺青寄”,趕忙将衆人喊來,緩緩取出内裡信紙,輕聲念道:
“阿青已然歸家,不過是家父舊疾複發,家母因着先天眼病,不便照顧,急忙趕回,現已無事,還望諸位無需煩憂。”
虺青将信中所寫重看一遍,确認無誤後,喚來那青丘信鴿,将信箋予了,望着它悠悠升空,往那九尾院落而去。
随後輕輕拉起衣袖,看着那幾乎痊愈的傷痕,長歎一口氣,隻望諸位大人能解出其中意罷。
那日自己不過是接了雪大人之命,往那泰安而去,卻不料途中竟是遇着了一位黑衣男子,腰縛短劍,來者不善。
那人實力着實強勁,竟将自己綁了,卻又未傷着自己,隻是同自己說了許多。
往後又讓自己協助他,還允諾不會傷及自己同九尾大人諸位性命,着實奇異。
那人要求也是簡單,隻要自己佯裝在手臂上割出些許創口,其餘隻需照着他的話複述便可。
又言到了巫山便放自己離開,隻是不可将此事說出。
自己也不知其何意,可家中又有二老須得照顧,斷不能輕易丢了性命,是以先行允諾下來,靜觀其變。
那人果真依了諾言,到得巫山便讓自己離開,這一路下來也無甚發生。
那人精于易容,自己也不過記着他有一雙極明亮的雙眸,可其中又全無感情,宛若行屍走肉。
仍記得,臨走時,自己終于鼓起勇氣,問出了心中積蓄已久、至今仍未有答案的疑惑:
“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方才施完術的巫陽放下許久未用的權杖,望着已然聚集的烏雲,複又轉頭看向一旁的巫履,緩緩問道。
“哦?你指的是哪件事?”巫履歪歪頭,面上神色平靜,雙眸明亮依舊,大抵是在明知故問。
巫陽也是瞧出,便單刀直入道:“所有,你所作一切都隻為了那一件事,不是麼?”
“你還是一如既往聰慧。”巫履輕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皆是為了那九尾能取回魂芯。”
“九尾魂芯?”巫陽皺了皺眉,因着過往與九尾一族接觸并不多,是以未曾知曉這是什麼玩意兒。
“九尾天狐之火,乃灼魂噬魄之火,可唯有得了那魂芯,方得大成,如今那小姑娘的狐火,尚不足以,而這芯,當年為青丘九尾所藏,自其身死,再未現世。”
巫履說着,擡頭望了望天,見并無甚麼異象,方才接着往下說道:“唯有那大成狐火,存着滅殺天道的可能。”
“是以我一路引導,便是為了能讓她們看清這天道面目,且能逐漸接近那魂芯所在。”
巫陽聞言,皺了皺眉,疑惑問道:“那如今你卻留在此地,又是何意?”
“呵呵。”巫履笑笑,面上卻是毫無高興之意,晃晃頭,悠悠說道:“若不是那天上諸位憂心,我可不會如此。”
“她們已然知道許多,往後道路,需得自己走了,而我,不過是為了讓那諸神安心罷了,你如此急切讓她們走,想來是已然明白,那位要來了,對吧。”
巫履望着巫陽逐漸變了神色的臉,知道自己猜的沒錯,從那樹下陰影中緩緩走出,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什麼,看着那睜大的雙眼,滿意笑笑,又回樹蔭坐下。
正當此時,空氣驟然凝滞,威壓如海嘯般襲來,巫陽趕忙跪伏在地上,雖然先前早有料想,可面對之時,仍是心中恐懼。
“小神巫陽,見過王母娘娘。”
不遠處空地上,一道裂隙緩緩生出,其中走出一位戴勝美婦人,可那身後豹尾、微微露出的虎齒以及身邊環繞的三隻赤首黑目大鳥,皆昭示着她的身份。
刑罰之神,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