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傾朝野的顧唐死後遇到一件邪門的事情。
她死了,可睜開眼睛,又活了,成為一個名叫‘洛唐’的十五歲少女。
這個時空是她所在時空的百年之前。她的魂魄來到了一百年前,寄在了父死母死、寄住在舅父家的洛唐身上。
這天午時,一場大雨,如同突襲一般,先是偷偷的下,繼而放肆地開始下,像是不顧及行人的死活。
不安分的顧唐從舅家偷溜出來,不巧的是,遇到不近人情的天氣,呸。她将老天罵了一頓,裡裡外外,罵了一盞茶的時間,然後一道驚雷劈了下來。
就落在她身前十步的位置,她吓得跳了起來,口中又默念老天仁慈,自己的錯、您沒錯,哎呦,您憐愛衆生,别和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過不去。
就在她默默哄了老天爺兩盞茶的時間後,身後酒肆的門開了,咦,自己躲雨的背後竟然是一間酒肆。
她正疑惑,裡面走出來一人,方向逆光,月白色的裙擺輕漾。
是一女子。
十五歲的洛唐就瞧了眼裙擺,準備挪開視線,不經意瞥過女子的容貌,膚若凝脂,遠山眉,威儀自生。
要命是她的眸光染着水色,像是微醺。
酒醉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上臉,凝脂肌膚彌漫着朝霞般的紅暈,像是酒勁透過肌膚在疏散。
還有一種,就是眼前的模樣,喝酒不上臉,膚色依舊白皙,聽聞這種體質,将酒勁悶在肺腑,無法疏散,倒有千杯不醉的模樣。
一眼撇開,洛唐止不住驚豔。
女子越過她,酒肆的人遞過去一把雨傘,悄悄瞧了女子一眼,笑吟吟地送她離開。
酒肆掌櫃的一眼,洛唐就看出些名堂。她前世爬至相位,也算窺見無數人心,掌櫃一眼,她便察覺不懷好意。
洛唐沒經過思考,亦或是兩人都是女子,總該搭把手。她下意識走上前,同女子笑了笑:“阿姐,你可算出來,我等你許久了。”
洛唐的笑容天真,眉眼彎彎,女子看她一眼,酒意作祟,略有些暈眩,她遲疑了。
洛唐朝她伸手,接過傘,說道:“姐姐忘了我嗎?我是洛唐,鎮國公蕭家是我的舅父家,我便住在舅家。”
女子遲疑,看着少女,眼梢微微上挑,神韻醉态,她伸手,将傘低了過去。
酒肆掌櫃突然攔住她,說道:“折大人,您醉了,莫要誤上賊船。”
折大人?
洛唐疑惑,哪個折家?
她讀過史書,百年前的折家出過一位人物。
折清。
顧唐臨死前被關在天牢,在牢房角落的小洞裡發現一本破爛、泛黃的手劄。
牢房陰暗,不見天日,她睜開眼睛,仰望牆壁上的窗戶,窺見一絲天光。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手劄。
她在的朝代稱為明,而明之前,又有一朝,後世稱為‘齊’。
齊朝特殊,創立女子為官的先例,女子入朝,百花齊放,與男兒一般,可與日月比肩。
女官一詞,成就許多讓人折服的前輩。
有萬古傳揚的好官,也有遺臭萬年的壞官。折清就是後者。
初識折清,是在史書中,折清弄權,禍亂朝堂。
她該死。
洛唐對她沒有太多的興趣,但臨死幾日裡看到的手劄,颠覆她對折清的印象。
她記住了折清。家族傾覆,寄住于恩師府邸,自小跟随恩師。這本手劄記錄她第一日進入恩師府邸,從那一刻的細碎日常,寄人籬下,感懷恩師,繼承祖母遺志,想除朝臣疴政,被人追捧過、最後被人罵。
最後,她死了。
手劄最後一頁寫道:吾輩無能,難見天日。
最後一刻,她從未放棄過。
洛唐想起折清,想來面前的人與折清有些許關系。她微微一笑,同掌櫃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不過一酒肆掌櫃,敢攔人去路,做了誰的狗,想朝誰叫喚?”
說完,她伸手,拉過這位折大人的手腕,輕輕将人拉過來,冷冷一笑,“出了事,去鎮國公府找我。”
洛唐剛醒來不久,骨子裡還有幾分威勢,三兩句話吓得掌櫃不敢言語。
她松開折大人,撐開傘,伸手攔着對方的腰肢,一腳邁入大雨中。
兩人都是聰明人,這時沒有互問家底,待進入潑天大雨中,利用着雨聲,洛唐才開口:“敢問大人家住哪裡,我送大人回去。”
女子已醉了,被冷風一吹,頭重腳輕,下意識抓住少女的手腕,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燙。她說道:“就近找一間客棧。”
雨太大了,兩人都是女子,出門不便,剛進入雨裡,裙擺就濕透了,别說回家,走出這條街都很難。
洛唐被女子觸碰的一瞬間,被她手上熾熱的溫度,吓得渾身一顫。
“你身上怎麼那麼燙?”洛唐不理解,又想起掌櫃不懷好意的一眼後,心中有了計較。
多半是鴻門宴,湯湯水水中下了不幹淨的玩意兒。
大雨如同斷線的珍珠,噼裡啪啦地砸在腳下,洛唐找到一間客棧,扶着人走進去。
女子這時臉色開始發紅了,面若朝霞,眉眼被打濕了,光華襲人,舉止風雅。
洛唐掃了一眼,她這般姿态,弱質纖纖的姿态,雖露醉态,眼眸迷離,卻不彎脊骨。
她覺得那本手劄的主人——折清,應該也是這般模樣,甯折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