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題過于新穎,桑綠懵過之後陷入沉思。“沒有紙可以不擦,小羊沒有義務一定要給小江紙巾,這不算強迫,隻能說是小江自己把自己困住的。”
姜央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前面一個是小羊非法拘.禁,後一個就不是了呢?”
“你問出這道題之前,不應該就已經知道區别了嗎?”
姜央搖頭。“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請教你,這是昨天晚上學習的時候看到的題目。”
昨晚?
昨晚燒熱水洗完澡就已經很晚了,姜央幹了一天的活,居然還能再熬夜學習?
這比她表妹上進太多了!
桑綠很是敬佩,但對姜央的常識依舊不敢恭維。“根據一般人的理性,就能區分出強迫和非強迫的區别,前者的小江以小羊不上廁所為由,強迫他呆了24小時,後者中的小江隻是不想給紙而已。”
“什麼叫一般人的理性?”
桑綠耐心解釋。“就是常識,大家都知道的東西。”
“可是我不知道啊。”
桑綠:“……你代表不了大家,不能因為你自己不知道,就否認客觀事實。”
“我能代表大家呀。”
“這是我們外面的法律,你代表不了外面的大家!”
姜央沒再反駁,埋頭好好記下了。
桑綠瞧她這會兒少見的不氣人,又補了一句。“姜老師,你要學習外面的法律,首先要深刻地感悟一下什麼叫一般人的理性,不能總是用唯我獨尊的想法代入,不然你學多久都學不好的。”
姜央半合的桃花眼張開,眼睛大而恍然,深為認同道,“桑老師,你說得真棒。”
簡單的人說誇贊的話,滿滿的專注與認真,是會從眼睛裡溢出來的。
桑綠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也沒有……我就比你懂多一點點而已。”
“桑老師,你和我一起去田裡吧。”
“啊?”桑綠為難地看向那幾桶尿。“不了,我在家等你就好了。”
“今天會很忙,你的問題還沒有問呢,基于我們約定合同時的同時履行原則,你該跟我去田裡,不然我就違反你們外面的原則了。”
桑綠:有種姜央去法.考肯定能考過的感覺。“……好吧。”
姜央裝滿了四個大桶,用一根竹竿兩頭端着,她蹲在中間,緩緩站立,竹竿兩頭重重彎了下去,要斷了似的。
大多數人對即将出現的危險是有感知的,那竹竿若是從中間斷裂,突然炸開的兩段會正好打在姜央的太陽穴上。
桑綠一着急,也顧不得惡心了,上前欲幫忙按住扭曲過頭的竹竿。
然而,有時候生理性的感知并不起作用。
竹竿在可承受的範圍内上下晃動,展示出了極強的韌性,姜央雙手一前一後拽住桶繩,一個扭腰繞開了桑綠,兩隻桶也在慣性的作用下繞了一圈。
桑綠來不及後退,眼睜睜看着滿滿的尿桶幾乎擦着自己的裙子邊過去。
尿液劇烈晃蕩了一下。
好在,沒漾出來。
桑綠心口一松,擡眼間,看見一雙盛滿難以置信的眼睛。
比尿桶盛得還滿。
其實大多時候,姜央是個很簡單的人,簡單到那雙眼睛承載的情緒,桑綠不用猜測就能知道。
尿你也要搶?!
“我怕你扛不住…”桑綠覺得自己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此話一出,姜央反應更大,蹲下将尿桶落地。“怎麼可能,再來兩個桶都可以!”
桑綠抓住她的手。“我信我信。”
開玩笑,四個大桶一挂,竿子就算不斷,尿桶也無法做到平衡,萬一灑得到處都是,崩潰的還是自己。
畢竟,打掃廁所的權利,姜央已經全部授權給她了。
是的沒錯,是打掃權利,如果不願打掃,在大山裡的三個月,她和雞的上廁所環境是一樣的。
沒有人權,隻有獸權。
出了木屋,兩側都是半壁懸崖,無水無田,夾着一條還算平整的土路,偶爾能瞧見深深淺淺的腳印。
姜央騎三輪車,載着桑綠和尿桶往山下而去。
桑綠坐在姜央旁邊。
三輪車的設計是沒有副駕駛位的,姜央身材高大,坐姿豪放,桑綠幾乎都快擠下車了,她隻能牢牢握住一側的欄杆,正好偏頭就能看見後座那一言難盡的尿桶。
“姜老師,你的車裝過尿桶以後會洗嗎?”
“會呀。”
桑綠松了一口氣。“用井水洗?”
姜央道,“用雨水洗。”
桑綠嘴角一抽。“……如果一直不下雨呢?”
姜央懶得再回答了,眉宇間是微風吹過的惬意,神情頗為享受。
桑綠隻能聞到微風帶給她的尿騷味,神情扭曲。
哐當——
車子颠簸了一下,尿桶蕩漾出來一些,泛青的尿液灑出來後有點黃,不明的固體物質被尿沖進裂開的地闆,正巧是桑綠進山時蹲坐的地方。
桑綠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目視前方,心裡意外得很平靜,平靜得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