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對于黑川徹而言,其實是很難概括的。捅穿腹部和切開喉嚨是不一樣的感覺,往血管中灌入空氣會很疼,失血而死的過程很漫長。他沒有受虐傾向,而且被世界抛棄的感覺是無論經曆多少次都無法習慣的。
不過他的運氣向來不好。
所以當他看到視野中布滿紅色,喉嚨傳來延後的痛覺,那一刻黑川徹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氣——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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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迅速将門撞開,空蕩的房間裡隻有一個躺在地上的黑川徹,地面和衣服上是大片的血色。
他本能地按照警校訓練通過血液的痕迹進行對比——是有人從後方用利器将黑川徹的喉嚨隔斷,因此那些噴濺而出的血液飛濺至牆壁上,而後對方倒下,于是豁開的傷口處血液湧出,傾倒于地面。
‘安室透’看着眼前的一幕在門口原地呆愣了兩秒。
他死了?不……不對勁……
他朝着黑川徹的方向走去,黑發青年微弱的呼吸聲逐漸清晰。
‘安室透’蹲下身體,出于避開血液的考慮,他用手中的折疊刀柄擡起對方的腦袋,試圖尋找頸部的傷口卻一無所獲。血液之下,那塊肌膚完好無損,甚至連之前他失去意識時造成的淤青也不見了。
‘安室透’用右臂将對方扶起,試圖喚醒,“黑川!醒醒!”
随着他的聲音,黑發青年輕輕皺起眉峰,似乎有了一點意識,濃密的眼睫輕微顫抖着。
‘安室透’扶着對方的肩膀,感受到他的身體在不自覺顫動,雙手也不自覺地攥緊。
‘安室透’用力晃動了一下青年的身體。
"你是誰?"黑川徹睜開雙眼,似乎有淚水聚集在眼眶中,但神色一片茫然。從‘安室透’的視角看去,原本陰郁淡漠外表變得有些濕潤。
黑川徹仍舊沉浸在劇烈的痛苦中。切開咽喉給他帶來窒息般的感受,眼中的液體讓他陷入溺水的回憶,一時間無法辨認眼前的金發青年。
“黑川?”‘安室透’靜靜觀察對方此刻的應激反應,默默等待。
“是安室先生啊。你還活着……”
金發青年的面容逐漸清晰,黑川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随後借着力道起身站立。
‘安室透’注意到對方的反常,但此刻沒有時間繼續試探,轉而詢問對方,語速極快,“黑川君,發生什麼事了?外面那些人魚突然死去,我也恢複了意識,是你做了什麼嗎?”
那些怪物無故死去,情況不明,更危急的是按照黑川徹先前的說法如果那個祭祀順利完成,他們可能會被困在這裡。
“牧宮雨和殺了我,然後離開了”,黑川徹緩步朝着門外走去,看着已經被紅色雲團布滿的天空,“安室先生,我想此刻她已經完成了祭祀,來不及了。”
諸伏景光之前跟着黑川徹一同陷入昏迷,在對方醒來後一直沉默不語,此時還是沒有忍耐住開口詢問,【那些人魚的死亡是因為你之前說的那種天賦嗎?】
【算是吧。當我死亡後,身體會自動修複一切創傷。而在我死亡的瞬間,周圍五百米範圍内的所有生物會被進行類似‘審判’的操作,判斷他們是否有罪。】所以黑川徹慶幸于安室透還活着。
對于審判的根據,他沒有絲毫的頭緒,他隻知道那些大衆意義上的惡人确實會通過這種方式死去。
雖然這種天賦能夠讓他在這麼危險的世界當中存活下去,但這其中讓他最感到恐懼的就是——那些死去的人是真的罪有應得嗎?
黑川徹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個蒼白的面容……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但是你的天賦無法阻止祭祀嗎?】諸伏景光的話語溫和且鎮定,帶着安撫的意味。
黑川徹沉默了兩秒,語氣中帶着茫然,【綠川先生,對于祭祀,我确實沒有辦法。】
周圍的所有空間充滿來自深海的氣息,他們已經身處牢籠之中了。
不過……
黑川徹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身旁的金發青年,“安室先生,我們再去祭台看一下吧。”
他現在還不想放棄。
紅色天空中,耀眼的電光穿梭其中,一輪下弦月緩緩升起。
二人朝着祭壇的方向走去,轉過牆壁,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白色的濃霧,一道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霧中。
黑川徹略微睜大了眼睛——是海岸邊遇見的那位守墓人女士,此刻對方正穿着一身紅色的晚禮服,如海浪般的裙擺垂落至地面。
她用那雙帶着笑意的銀色眼睛面帶懷念地看着黑川徹,“你現在這副不服輸的神情更像她了。”
“像誰?”黑川徹原本以為她也認識牧宮雨和,因此在海灘邊的那次幫助了自己,但是現在看來,對方話語中的‘她’另有其人。
對方輕輕搖了搖頭,将一個白色的盒子遞給他,随後轉身,下一瞬間她便消失了。
風中傳來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去碼頭吧。”
黑川徹看着此刻手上的事物,恍然。
原來謎底他早就見到了,先前對話話語中說的那個‘她’不是牧宮雨和,而是在指黑川祐真。
“黑川君,我們現在是能夠從這裡離開了嗎?”安室透的話語中略帶遲疑,他無法分辨那個女人是否善意。
“應該吧。”
前往碼頭的道路會經過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