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水入口,緩解了斯溫嗓子中的幹燥火熱。可能是因為渴了,也可能是因為身上燥熱,他在普通的白水中竟然品嘗出往日未曾發現的甘甜,連同幹涸的内心一起濕潤滋養。
一杯水就這樣被慢慢喝完,他伸手要将杯子放到床頭櫃上,卻被索樸直接從他手中拿走,又接了一杯水過來。
“還要喝點水嗎?”
斯溫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您。”可能是那杯水滋潤了喉嚨,他的聲音不像之前那麼幹澀沙啞。
索樸也不強迫他多喝水,隻是把水杯放到了床頭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你先躺下,一會兒醫生就過來了。”
他又打趣:“還好你舍得花錢,訂了家服務齊全的酒店,不然也隻好先由我這個半吊子給你喂藥,明早再送你去醫院了。我治感冒發燒的水平可能還不到精神力研究的十分之一。”
斯溫聲音虛若:“教授,您小瞧了雌蟲的恢複力,如果您不盡快送我去醫院,可能我就要自己痊愈了。”
他嘴角微微向上彎起:“其實有您……”
“叮咚”斯溫的話還沒說完,門鈴就響了。
索樸站起身:“應該是酒店的醫生到了,我去開門。”
斯溫看着索樸出去的背影,嗓子裡的話又咽了回去。
很快,索樸就帶着醫生進來了。
醫生檢查了一番,從随身帶着的箱子裡掏出幾瓶藥,按劑量配好:“這是退燒藥和一些補劑,飯後服用,吃完好好休息。如果晚上情況加重,再來聯系我。”
醫生視線在斯溫和索樸身上打轉,不知道這些藥該交給誰。躺在床上的這個是醫治對象,看起來昏昏沉沉,而站在旁邊的這個是養尊處優的雄蟲閣下。
索樸接過醫生手中的藥:“好的,謝謝,我知道了,有事我會聯系你。”
醫生沒想到雄蟲閣下會這麼說,聽起來似乎是他要照顧雌蟲?醫生眨了眨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好的,好的。”
索樸送走醫生後,坐在斯溫對面的沙發上,看他還睜着眼,說道:“晚餐還要等一會兒才能送過來,你要先吃點東西嗎?”
斯溫抱着被角,側躺着看向索樸:“不用,謝謝您,我暫時還不餓。”
索樸點點頭:“那你閉上眼休息,等晚飯到了我會叫你。”
斯溫聽話地合上眼,長睫毛在台燈微弱的光影下忽閃晃動。
沒過一會兒,他又睜開了眼:“教授……”
“嗯?怎麼了?”索樸正在光腦上分析數據,聽到動靜看了過去。
斯溫垂下眼眸,沒有直視索樸的眼睛:“謝謝您,今天……麻煩您了。”
他說的是晚上發燒的這件事,也說的是上午将他從溫泉池中抱出的事。
他聽助理說了整個過程。他驚訝于索樸居然能輕松将他抱起,又愧疚于他竟然就那麼睡了過去,連累索樸要費精力将他帶回房間,同時又羞怯于他被索樸抱在懷中的情形。
他想要道謝,又不好意思開口,隻能借着現在,模模糊糊地将心中的謝意說出。
但索樸隻以為斯溫是為了照顧他的事情,他知道雌蟲亞雌們往往對雄蟲的照顧心有負擔:“不必客氣,發燒症狀有可能是上午的治療引起的,我今晚會在這觀察你的情況,以便記錄相關數據做後續研究。”
他的語氣冷淡,像是在完成一項實驗。
斯溫在生意場上見多了形形色色的蟲,雖然索樸面色冷淡,看起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但他清楚索樸的良苦用心。
他心中溫暖,之前獨自躺在房間的孤獨難過消失殆盡。在生病脆弱時,旁邊能有一個蟲陪着,總是能讓他感到安定。
隻是……盡管他貪戀這份溫暖,卻也不能任由雄蟲閣下受累。
他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從貪心中醒來:“教授,等會兒吃完飯您就回去吧,我會将生病的整個過程記錄下來發送給您。”
索樸沒有馬上回答,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眼前的這個蟲低垂着雙眸,窩在被子中,高大的身軀此時看着也僅是小小的一團。他本來臉色蒼白,現在發燒讓他臉頰發紅,反而有了點血色。
索樸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隻是自己出去又返回時,他眼中閃過的驚喜并不是幻覺,他眼中的眷戀和安心也不是幻覺。
“斯溫,”索樸開口,“我今晚會睡在外面的沙發上,這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
“無論是治療者對于治療對象的要求也好,亦或是雄蟲對于雌蟲的命令也罷,你想怎麼理解都可以,但都不會影響我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