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小醉鬼還沒“制服”,對面某位小少爺竟也發起酒瘋來了。
方多病拖長尾音疑似撒嬌:“李蓮花!你再考慮考慮嘛!我若進不了百川院我怎麼去找阿娩,怎麼對得起我師父啊!”
李蓮花被方多病拽着胳膊晃來晃去,又騰不開手,滿臉不爽,然而無人在意。還阿娩呢,不會是他認識的那個阿娩吧?
方多病打了個酒嗝,高舉酒瓶頗為鄭重地喊道:“師父!你一手建立的四顧門、百川院,我一定要為你撐起來!”
“等等,你說你師父是誰?”
“劍神李相夷!”
“劍神李相夷?我怎麼不知道李相夷還收過你這麼個徒弟啊?”李蓮花淡笑接話,一手半摟着姑娘,取下她系在發尾的緞帶,捆住手看她還怎麼鬧騰,“……唔,這樣,我猜他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你不信?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方多病醉醺醺地晃了晃腦袋,“我從小就體弱多病,我娘甚至連大名都沒給我取過,就生怕我活不到成年。在我十歲那年,我娘認回了自己小時候丢失的弟弟,就是四顧門副門主、李相夷的師兄,單孤刀……”
李蓮花注意力被方多病吸引過去,并未發覺胸前作亂的小手猛地頓住,在他們再三提及某個名字時,身旁爆發出一聲尖叫。
“滾!滾出去!”
方多病一驚,迷迷糊糊順着聲源望去,将将觸及姑娘怨憤的視線,額心一痛,瞬間意識抽離,仰面倒地。
“阿雲你——”李蓮花哪料到姑娘陡然轉變的情緒,來不及阻止,她已擲出酒瓶把人砸暈。
他第一想法是起身查看方多病的情況,卻發覺姑娘臉色慘白如紙,淚水洶湧而下,她怎麼了?為何反應如此激烈,她在……恨什麼?
他匆忙看過一眼少年額前的傷,隻略顯紅腫并未破皮滲血,這才放下心來,柔聲安撫失魂落魄的姑娘。
可她似乎對自己的名字并不敏感,連喚數遍總算回神,死死攥住他的衣袖,失聲痛哭:“我不想見到他……我不想見到他李蓮花……”
當下姑娘情緒失控,不便詢問緣由,好在李蓮花也沒想讓方多病留下,即刻動身将少年背到外面尋了個平坦的位置安放,順便替孩子上了藥,周圍撒上驅蟲藥粉。但願小朋友不會怪他吧。
漫長也不同尋常的一晚,次日天明,方少爺望着空蕩蕩的草地氣到跳腳的同時,李蓮花在陣陣清苦藥香中轉醒。
内腑仍隐隐作痛,昨夜……昨夜碧茶發作,是能夠用揚州慢壓制的程度,因此他神志還算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何抱緊姑娘不肯松手。
就當是習慣吧。
不然無從解釋啊。
他撐起身子,盤腿坐着醒了會兒神,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送到面前。
滾燙的碗壁使得姑娘指腹通紅,她卻毫無所覺,把碗遞近了些,語調閑散:“你這大夫可真不稱職,給自己配了藥都不按時喝,這麼大人還怕苦啊?”
李蓮花接過碗,放到床邊矮幾,将滿腹疑問暫時壓下,面色微沉地看向她:“給你的手上點藥,或者拿涼水沖一沖,不能因為感覺不到疼便不在意,上回的傷都沒好全呢。”
賀雲搓了搓腫脹的指腹,還未答話,李蓮花直接翻身下床找來膏藥為她塗抹。
空寂的胸腔内似有暖意流淌,這令她不禁要落下淚來,有人替她在意,似乎也……
“阿雲,我想同你聊聊昨晚的事,可以嗎?”
輕柔低緩的話音像在提醒她不該沉溺。
賀雲輕輕吐出一口氣,語氣是難以言喻的怅惘:“我很抱歉,我知道遷怒無辜的人是不對的,但我控制不了,那不單單是我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