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不明白,她身上有太多讓人捉摸不透的地方了,他隻能委婉地問出自己最想弄清的事情:“那你和我師兄……為何……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況且他已過世多年……”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但方才忽閃而過的恨意不是錯覺:“眼見未必為實,你怎知他真的死了?若我真和你師兄有什麼仇怨,你是想勸我放下嗎?”姑娘彎唇,似笑非笑,“誰都可以勸我,唯獨你不行。”
玉筍般的指尖抵着他右肩不輕不重地戳了兩下,語畢,姑娘翩然轉身,蜜合色裙擺随風飄蕩。她将話題引到李蓮花從樸二黃那取來的玉扳指上,顯然不願再提起某些人。
李蓮花眉頭深鎖,心亂如麻——她與師兄、當年……若與他有關的話……賀、賀家?絕無可能,賀家女兒确确實實已經死了,是他親手将傷痕累累悄無聲息的姑娘安葬的。師兄也絕非那般心狠手辣之人,這其中,定然有誤會……
或許等找到師兄的遺骸,便能有答案了吧。
……
樸二黃那枚玉扳指源于昆侖玉城,确定地點後,二人啟程北上。
趕了幾天路終于進入玉城地界,照舊将蓮花樓停在郊外,就近尋了一家客棧歇腳。
李蓮花要了一碟冰鎮西瓜兩碗素面,轉而給賀雲那碗加了肉。
“何必花這個錢,我不吃。”沒有饑餓感也嘗不出滋味,多數時候賀雲都是給李蓮花面子才吃上兩口,人家都做了她的份也不好意思拒絕吧。
“買都買了,别浪費啊。”李蓮花夾起一根贈送的涼拌野菜,仔仔細細挑出花生碎,才心滿意足地送入口中,味道是淡了些,勝在新鮮脆嫩,還算不錯。
賀雲咕哝一句“吃不完才浪費”,卻仍是捏起筷子,先夾了大半肉片給李蓮花,他也沒拒絕,就這麼慢吞吞地分食起一碗面來。
方多病剛踏進門便瞧見這溫馨一幕,姑娘似乎吃飽了将面前的碗推遠,男人見狀撚了塊西瓜遞過去,她不情不願地低頭咬掉一小口尖尖。
還真是恩愛啊。
方多病吩咐離兒旺福去他們房裡搜查還有無其他線索,自己扯了個笑走近:“正所謂山水有相逢,做了虧心事溜是容易,可再遇見豈不是很尴尬?”
李蓮花确實是有那麼點尴尬,他沒想到賀雲會就着他的手直接湊上來吃啊,雖然感覺也還……見鬼,扮假夫妻扮上瘾,怎的還當真了嗎?
他轉頭,換上一貫溫和疏離的笑容同方多病解釋,方多病拒絕了他請吃瓜的好意,瞥了眼默不作聲連個眼神都懶得分來的賀雲,氣不打一處來。
“李夫人沒什麼想說的嗎?我這傷可還沒好呢!”
姑娘置若罔聞,卻挪動身子挨近身旁的男人。
李蓮花默了一瞬,歉然笑道:“方少俠,阿雲不是有意的,她……因為一些事不願與旁的男子接觸,可能是你昨晚說的話讓她想起往事才……她還跟我說過想和你道歉呢,這樣吧,小二——”
他喚來小二給方多病點了碗足足五錢的肉絲面,以此表達歉意。
吃人嘴短,方多病摸摸早餓得咕咕叫的肚皮,不再客氣,端碗就往嘴裡塞,一邊含混不清地說着:“本少爺大人大量,就不計較了……但李蓮花你的事兒可沒完!你這麼着急走,是因為樸二黃吧?”
一來二去,這小少爺居然以為李蓮花是金鴛盟藥魔,連放在蓮花樓用來墊鍋的赢珠甲都給翻出來了。
賀雲默默聽着他倆來回辯駁,波動起伏的心緒稍有平息,握緊李蓮花的手松了松,她不能被那些情緒影響,除了最要緊之事,不可舍棄本心。方多病是無辜的,他不是單孤刀,這般崇拜李相夷、俠肝義膽心懷天下的少年不可能成為單孤刀那種人。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賀雲對方多病僅剩的些微的好感都消失殆盡。
“……方才我們一直坐在你面前,不曾離開過,如何殺害你家小厮?妄加猜測先不說,你們不請自來出了人命就把矛頭指向我們,百川院的刑探便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污蔑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