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沒有辦法,脫了鞋子,又躺回床上。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接着門鎖又是一陣咔拉咔拉的響,然後李成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門開了。你們倆今天再表現的溫順點,以後應該就不會關着你們了。”
連玉在屋内連忙回道:“謝謝李大哥關照,我們肯定好好聽話。”
“好說,還是你這個小丫頭識時務。”李成說完便到旁邊的一張破敗的躺椅上補覺去了。
梅雪再次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門,出去了。
門一拉開,耀眼的日光便直刺刺地照了進來,連玉坐在床上,揉着迷蒙的雙眼發呆。
院子裡靜悄悄的,整個世界仿佛還在沉睡,昨天的一切,好像一場夢一樣。
梅雪用昨天的木盆端了一盆清水進來,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她的臉上還沾着水珠,前面的額發也濕漉漉的,顯然是剛剛在外面已經洗了臉。
此時,她正從盆裡的水底撈出一個濕淋淋的灰色手絹,兩手握住反着方向擰了擰,把水分擰得差不多了,又把手絹展開抖了抖,走到連玉跟前:“過來,我給你擦擦臉。”
連玉順從地把臉伸了過去,任由梅雪在她的臉上擦來抹去。
她自來是個愛享受的性子,有人照顧的時候,恨不得連路都不用自己走,吃飯都别人喂到嘴裡。現在被梅雪這樣照顧着,簡直是心安理得,完了還對着梅雪嘿嘿地撒嬌笑:“梅雪,你真好。”
梅雪笑了一下,又把手絹在水裡洗了洗,将連玉的兩隻手都擦了兩遍,端起木盆道:“我出去換盆水,回來再給你腳上重新上一遍藥。”
轉眼間,她就端着換過的清水,重新回來了。
連玉自覺地把兩個小腳丫伸出床外,并開口問道“那位李大哥還在嗎?怎麼聽着沒有動靜。”
她找出昨天那塊手巾,泡在水裡揉搓了兩遍,便開始細緻地一點一點擦拭連玉的腳,低着頭回道:“還在,閉着眼睛在院子裡的躺椅上補眠呢。”
她小心地把外邊的血痂拭掉,最後又用擰幹的手巾把腳上的水漬擦幹淨,等了一會兒,等連玉的兩隻腳完全晾幹了,她才拿起昨日的那個繪着蘭花的瓷瓶,打開塞子,上藥。她做這一切的時候特别認真,認真到就像這是她必須完成的一項工作一樣。
剛剛上完藥,門外就走進來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穿着褐色衣服的老婦人,手裡拿着一個同樣是褐色的包袱。
一進門便笑道:“兩位姑娘起得可真早,我這倒是來晚了。”
連玉的臉上也堆起笑來:“哪裡呀,大娘來得正好呢,我們也剛剛起床。”
“哎呀,這位就是梨月姑娘吧?長得可真是水靈,難怪榮媽媽那樣疼愛,昨晚那麼亂的場子,還惦記着給姑娘安排吃食,果然是個可人兒。”婦人一邊誇道,一邊把手中的包袱放到床上。
連玉看着她的動作,笑道:“這哪裡是我可人兒啊,是咱們榮媽媽心善,憐惜我們兩個孤女。能在這裡遇到榮媽媽,也是我們兩個人的福氣。”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特别是這背後的馬屁,要是能傳到本尊耳朵裡去,那更是事半功倍,連玉向來深谙此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心裡mmp,臉上笑嘻嘻。
那婦人贊同的點點頭,說道:“姑娘這話說的對,咱們榮媽媽,别看平日裡兇,但是對樓裡的姑娘那是一萬個疼惜的緊,在這整條花街上,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來。”
草,你們這竟然還有一條街,搞顔色服務的都發展成産業區了,這時代還挺開放。
連玉趕緊點頭如搗蒜,表示非常認同,一看這婦人就是榮媽媽的資深迷妹。
婦人一看連玉的表現,仿佛找到了知音,話茬子兜都兜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就說昨天晚上的這場亂子,也就咱們榮媽媽鎮的住,能護住雲柳姑娘。擱這蒲州城裡的任何一位媽媽那都頂不住,得把雲柳姑娘推出去。那吳公子是個什麼人,姐夫可是在雲京當着大官呢,知州大人都得讓他幾分,咱們榮媽媽就是敢為了姑娘們得罪吳公子。要不說,雲柳姑娘這樣的琵琶大家願意留
在咱們春香院呢,那都是沖着咱們榮媽媽這個人。”
“你們這兩個小姑娘,現在可能還不知道,能來春香院跟着榮媽媽,那是多大的福氣。就這,還有些賤蹄子,要死要活的,她們這是沒見過外邊的世道有多惡。”
眼見她還要往下說,連玉趕緊打斷,表忠心道:“那是那是,我們兩人都是受過苦的,最是知道榮媽媽的好了,我們敢表決心,這輩子都跟着榮媽媽混飯吃,生是榮媽媽的人,死是榮媽媽的鬼。”
婦人滿意的點點頭,打開了手中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