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往日因為私鹽之事,與水匪摩擦甚多,猜想許是他們借着這個機會蓄意報複。
遂按下心中怒火,暗中招攬人手,誓要屠了那水匪寨子,以報殺子之仇。
臨近午時,船隻緩行,向着水邊望去,有一處八角亭子立于岸邊。
此時,亭中站着五六位素衣寬袍的書生,正在賞景賦詩,歡笑之聲從岸邊漫過水面,随風飄入船中。
雲柳看着這些恣意風流的年輕書生,蓦然想起父親在世時,曾把她叫到書房囑托過一件事。若有一日無處可去,就去禹州尋一位叫魏池的教書先生,先生自會給她一份庇護。
彼時年少,并未将這話記到心裡去,後來家破人亡,流落花樓,人生無望,苦苦掙紮,也未曾此想起此事。
如今想來,那時候的父親許是已經料到未來可能會出事。
現在看到這群書生,才想起了父親的囑托,思索片刻,想到這禹州正在去往崖州的半途之中,或可同行一段。
她将想去禹州投靠父親舊識的打算,告知了連玉。
連玉點頭同意,也為她尋到落腳之地開心,并表示會送她到禹州魏先生之處,再南行去往崖州。
漁船一路前行,沒有停留,大家餓了,便是由李二撒網捕幾條魚,在船中簡單烹饪來吃。
如此,等再一次看到朝陽初生之時,江中往來船隻已漸漸多了起來,像他們這樣的小漁船一會兒便能見到三四條。
前方朦朦胧胧可以看到一處城池的輪廓,又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城郭已經清晰可見,岸邊有一處高大的石碑镌刻了鐵筆銀勾氣勢不凡的三個大字“雲水城”。
連玉在臨近雲水城的一處小碼頭,叫停了李二的船,讓他将船靠岸。
船隻靠岸之後,連玉輕輕躍起自船艙頂部拿下了她上船時背着的那個包袱,向後一甩,背到了身後。梅雪本想上前幫忙,被她拒絕了。
幾人陸續上了岸,最終船上隻剩下李二,李成,和連玉三人。
連玉自懷中取出三張五十量的銀票,遞給李成,笑道:“這一趟兒,辛苦李大哥了。不過為了兩位大哥的安全考慮,建議兩位以後不要再回浦州,換個地方闖蕩事業。”
李成把三張銀票拿在手裡仔細檢查了一番,笑着回道:“咱們兄弟知道厲害,早已決定不再回去。你們這是準備在此落腳?”
連玉點了點頭,又從身上摸出一塊十兩的銀錠抛向李成,道:“這十兩買你倆繼續行船,過了雲水渠,沿通淩江到淩州去。”
李成把銀錠拿在手裡掂了掂,笑道:“拿人錢财替人消災,姑娘放心便是。”回身沖着船尾的李二喊道:“二子啟航,咱們去淩州發财去。”
李二看了看在船頭相對的兩人,見連玉已經躍上岸去,遂操控着漁船離了岸,慢慢靠近江心,向前行去。
連玉站在岸邊,一直看着這艘漁船,直到船身遠去,漸漸消失在煙波渺渺之中,才轉回身來向着站在岸上的三人走去。
此處碼頭雖小,上得岸來,卻是茶棚、食鋪、往來城中的騾車等一應俱全。
擡頭看看天上的日光,算着此時還沒到開城門的時辰,一行四人便先在食鋪裡吃了一頓早餐。
連玉邊吃飯,邊聽仔細傾聽周圍人的談話之聲,搜索一些有用的信息,最終聽到了一個鴻運客棧好似是城中最好的客棧,住得都是富貴之人。
飯後,四人上了一輛騾車,報了鴻運客棧的名字,向着城中駛去。
騾車的車夫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皮膚黝黑,胡子雜亂,佝偻着背的老漢,但是個樂觀開朗的老漢。看出四人是外地來客,甚是熱情地介紹起雲水城的風土人情。
聚客樓的美酒,霓裳坊的華服,金銀樓的珠寶首飾,西市的雜耍,東市的花娘……
說到這裡,突然想到車上坐着的是四個姑娘,這東市介紹的很不妥當,遂咳嗽一聲掩飾過去,說道:“醉仙居的蟹做得一絕,現在正是吃蟹的好時節,各位姑娘趕上了好時候,可以去吃醉仙居點一份他們家的醉蟹嘗一嘗。”
他說着,還砸吧了兩下嘴:“好多周邊的達官貴人,每年秋日,都要特地坐了船來雲水城吃他們家的醉蟹。”說得紅光滿面,仿佛自己剛吃過一樣。
“說得這樣好,老漢可是嘗過了?”黃莺笑着問道。這不過是句調笑話,看這老漢幹的活計,也不是能吃得起的樣子。
老漢哈哈笑道:“沒有,沒有,老漢可沒有這個口福。不過這醉仙居就在你們要去的鴻運客棧對面,你們倒是可以去吃上一頓。”
許是這老漢覺得她們能住得起鴻運這等客棧,自是又有銀錢吃得起醉仙居,才如此多話的,炫耀起他們雲水城的特色。
連玉在心裡默默記下,想着定是要去好好吃一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