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身後有兩人手持燈籠,給昏暗的牢獄照出一絲昏黃。
衙役低頭将鑰匙對準銅鎖,“嘎吱”一聲,是門打開的聲音。
蘇莳漁暗中打量來人,雖說衙役對他恭敬,可這人衣服樸實,有種抹不去的謙卑氣質。
她猜測或許是某位大人的貼身小厮。
果然那人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蘇姑娘,你已被保釋,出去簽個字就可以了。”
蘇莳漁雖說有些莫名,但這對她來說确實是個好消息。
她沒有猶豫的跟上去,簽完字就表示她已經被保釋成功。
蘇莳漁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這名應該是高等的小厮:“保釋我出來,是需要我做什麼?”
小厮沒有回答,隻是說:“蘇姑娘,請随我來。”
就這樣,蘇莳漁被帶到一處偏僻的巷口處。
陽光透過柳樹的縫隙斑駁曬到馬車頂上。
“請。”小厮做了手勢,意思是讓蘇莳漁上馬車。
蘇莳漁腦中頓時警鈴大作:“這裡也夠偏僻了,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在這裡說。”
小厮面露難色,馬車内傳出溫潤的男聲:“是在下唐突了,剛剛保釋姑娘的确是有事相求,勞煩姑娘上車相談。”
也罷,蘇莳漁的肩膀耷拉下去,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狀況了。
蘇莳漁踏上馬凳,掀開車簾就往裡坐了進去。
這馬車的内裡比外面看着要寬敞許多,當中甚至擺放着小案幾。
蘇莳漁看着桌上的茶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而眼前的男子像是察覺了般,總算舍得放下他面前的書卷。
他有一張極好看的相貌,連不注重面貌的蘇莳漁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頭上用玉冠把頭發都束了起來,更顯整張臉型的流暢。
五官立體,但眸色和唇色極淡,中和了臉上的銳利度,讓整個人都顯得溫文爾雅起來。就如蒼翠挺拔的君子竹,正氣而又溫和。
面前被遞上了茶水和糕點,蘇莳漁也不客氣,直接就将整塊糕點放入口中。
宴聞祁看着面前的女子,嘴角上揚一個好看的弧度。這姑娘顯然已經瘦的變形,可如今卻如囤食的倉鼠,嘴巴鼓鼓囊囊的,倒有些可愛。
他在太多像她這樣的難民和孤兒臉上看到無盡的頹敗,隻有她眼中是自始至終的光亮。
他耐心的等她吃完,又給她添了一杯茶水才開口道:“在下宴聞祁,現任職大理寺少卿。想必蘇姑娘也察覺那王媒婆其中有貓膩。”
腹中升起的飽腹感讓蘇莳漁舒服地眯了眯眼。
她雙手捧着杯盞低頭小口喝着水,藏住了自己的眼神。隻這一句話她就清楚這大理寺少卿宴聞祁恐怕早已把她調查清楚,甚至酒樓他也在場。
可他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抓進牢獄中,再将陷入絕望的她救出。這樣不管他提什麼要求自己也隻有接受的份,真是好算計。
看着低頭不語的小姑娘,宴聞祁隻是笑笑:“蘇姑娘沒有戶口,按照法例的确是要被押入官府。”
“不過如若蘇姑娘願意幫助在下,在下會給蘇姑娘安排一個合法的身份。”
這人還真會抓人七寸!再次擡起頭的蘇莳漁臉上堆起了笑容:“我是有猜測王媒婆收那些劣質男子的做媒費,給一些姑娘做媒,不過這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現在大理寺少卿還要管這些了?”
“最近已經有很多新婚女子死于其丈夫的暴力之下。”
蘇莳漁臉上的笑容隐去,想到媒婆本想介紹給她的劉大郎,旁邊就有人說過他死去的前妻臉上有傷。
“不過按照本國的法例,女子被丈夫打死實屬家務事,我們沒有逮捕的權力。”
蘇莳漁皺起眉,想不到這景國男尊女卑如此之厲害。
“結合我之前調查的還有蘇姑娘在酒樓中的分析之詞,我合理懷疑這些媒婆收取不義之财,将一些窮苦人家的姑娘還有孤女推入火坑。”
宴聞祁繼續道:“這些媒婆瞄準的就是窮苦人家的姑娘,他們收取了彩禮就不會再管自己女兒的死活。所以我隻能從源頭切斷,沒有了這些無良的媒婆,也能避免讓更多姑娘踏入火坑。”
蘇莳漁有些意外地挑眉,她本覺得他精于算計,沒想到在這重男輕女的時代中倒是一股清流:“我看你調查的也差不多了,你還需要我做什麼?”
“很多都是在下的猜測,我需要證據。”
“你該不會是讓我去做二五仔吧?”
蘇莳漁看着一臉疑惑的宴聞祁,重新道:“少卿大人是想讓去做細作?”
宴聞祁點了點頭:“我看你在酒樓對于王媒婆的話術都非常清楚,或許你在媒婆方面有天份,我需要你成功混入媒婆行列中,去收集她們收取錢财惡意給女子做媒的證據。”
可不是有天份,她在現代不就是婚姻分析師,這宴聞祁還挺敏銳:“可是王媒婆早已認識我,我混進去不會惹她們懷疑麼?”
“這就是蘇姑娘要考慮的問題了。”
蘇莳漁看着宴聞祁說這話時,還給自己添了茶水,心中忍不住腹诽,這人果然還是很讨厭!
沒過多久蘇莳漁就下了馬車,手裡拿着文牒,裡面有她的身份和一些銀兩。
往宴聞祁給她提供住宿的地方走去,雖是靠近郊區的一間小屋子,倒好在家具都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