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通話結束,賀念竹握着手機在風中淩亂。
大腦被幼崽那張神氣活現的臉蛋占滿,該說不該,那精緻得像瓷娃娃的臉和他妹妹許念橙有七分相似,就連嘟嘟嘴生氣的小模樣都如出一轍。
賀念竹覺得自己的手都在顫。
不會吧……
猶豫片刻,他果斷抓起外套朝外走:“文哥,晚上的慶功宴我就不參加了,晚上有事要趕回家一趟。”
“啊,是和夫人有關的事情嗎?”
賀念竹神色凝重,不置可否的點頭。
圈内人都知道他母親許意柔病重的消息,猜測不久便會離開人世,因此經紀人沒有一點懷疑,直接答應下來。
*
吃過早餐,許清硯在洗碗收拾桌子。
許意柔盤腿坐在沙發裡,面前擺了盤切好的水果,捏着水果叉一會兒一塊哈密瓜,一會兒一塊猕猴桃吃着。
她小嘴塞得鼓鼓囊囊,活像隻小倉鼠,嘴唇被果汁浸染得紅潤水亮,更添可愛。
許清硯從廚房出來,入眼的便是她小小的身姿一抖一抖,笑得格外開懷。
他冷峻眉眼不自覺柔和下來。
許清硯走近撥了撥許意柔淩亂的頭發,矮下身詢問:“媽媽,需要我幫您把頭發紮起來嗎?”
從起床到現在她都還散着一頭軟發,時不時擡手撥弄一下,讓患有輕微強迫症的許清硯有些在意。
“好啊好啊。 ”許意柔小雞啄米的點頭,白嫩臉蛋顯出些許狐疑,“不過大寶你會嗎?你給女孩子紮過頭發呀?”
“我應該會。”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紮頭發總不至于比工作難度還高,叱咤風雲的霸總大兒子雲淡風輕的認為。
——沒過一會兒
“哎喲好痛。”
“大寶,我不要紮緊緊的,頭好疼~嗚!”
她感覺她圓圓的杏眼都快勒成吊梢眼了。
許清硯驚的松開手。
他頭次嘗到到挫敗的滋味,從開始的松弛自信,到嚴陣以待,最後承認紮頭發比處理工作更難,不得不黯然放棄。
“抱歉媽媽,我太笨了。”他垂眸低聲,黑色皮筋孤零零套在他的兩根手指上。
許意柔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頭皮,聽見大兒子的話,小眉頭皺的飛起,抗議道:
“誰說你笨的,你才不笨呢。”她昂着下巴,“你可是我鵝子,我鵝子就是最棒最聰明哒!”
許清硯從小智商超群,性子又最沉穩,從小參加各種國際競賽,大獎拿到手軟,家裡有個房間專門騰出來放他的各種獎杯與榮譽獎章。
看着他在各種大賽裡發光發熱,作為母親的許意柔說不驕傲是假的,她偶爾會陰暗的想,那對抛棄了他的親生父母如果知道他是那麼優秀的孩子,肯定腸子都要悔青了吧。
許清硯:“謝謝媽媽。”
心裡淡淡的挫敗感消散了。
“不用謝啦。”許意柔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滿含期待又不好意思的瞄他:“真要謝謝我的話,那請我吃冰淇淋吧!我要那種比我臉還大,比花盆還要高的大冰淇淋!”
“……”許清硯艱難的提醒,“媽媽,您剛吃完早飯。”
“那不是你要感謝我的謝禮嗎?”許意柔理直氣壯,一手摸摸腦袋,“你看,你說要幫我紮頭發,結果都沒有紮好。”
理智上許清硯知道該堅定拒絕,情感上他卻猶豫着不忍心。
許意柔切換委屈臉:“大寶,媽媽這麼點小要求你都不能滿足嗎?我還是不是你最親愛的媽媽了。”
許清硯最受不了媽媽露出委屈的小模樣,他雖然無奈妥協,但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他隻買了個最小号的冰激淩。
許意柔握着比想象中縮水一大半的冰激淩歡快的吃起來。
*
晚上九點,從隔壁Z省開車回來的賀念竹終于趕到家門口,按響門鈴。
許清硯打開門。
“哥,我回來了。”
賀念竹進門的瞬間,就被客廳裡穿着粉色居家服的小姑娘吸引,那小姑娘見到他的刹那,小炮彈似騰騰騰沖了過來。
二話不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起肉乎乎的小手掌,往他屁股上啪啪兩下。
“……”賀念竹呆住。
“叫你不認我還沒禮貌,打你屁股!”
小姑娘岔着小短腿,叉着小腰,昂首挺胸,氣哼哼闆着臉說:“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
賀念竹心中巨震,試探着張嘴:“媽?”
這個語氣這個神情,和生病前的媽媽許意柔完美重疊,即便她變小了,但眉眼間熟悉的感覺讓他一眼認出了她,毫不遲疑确定那就是他媽!
“哼,是我。”許意柔皺着小鼻子,鄙視的瞪了把她氣成河豚的臭小子,“不是不要我這個媽了嗎?”
賀念竹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認錯态度積極,主打一個能屈能伸。
他笑嘻嘻蹲下身,不動聲色上下打量了眼變小的媽媽,心頓時被萌化了。
白皮膚,大眼睛,睫毛纖細卷翹像把小扇子,一張粉嫩嫩的櫻桃小嘴,故意擠眉弄眼露出兇巴巴的表情。
以為是大老虎,實則是隻嘤嘤叫的小奶貓,毫無威懾力。
“媽媽,都是誤會,我怎麼可能不要你。”賀念竹讨好的哄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變成了什麼樣都是我媽媽,我一輩子都隻認你一個媽媽。”
“我以為變小了你就不認我了。”
許意柔既有幼崽的心性,又割舍不掉做母親的一面,賀念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她心裡其實又慌張又委屈。
她眨巴着眼,濃密的睫毛漸漸濕潤,一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滑落。
“我變回小孩子,讓你們叫我媽媽,是不是很丢人?”
許清硯和賀念竹胸口一悶,心疼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賀念竹頭搖的像風車,手忙腳亂的從兜裡翻出紙巾為許意柔擦眼淚,磕磕巴巴說:“怎麼會丢人,媽媽你想多了,我不是說了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媽媽,和大小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