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一條看不見的河,在小藍的指間流淌,他一遍又一遍地撥弄着那股無形的力量。
九魂草的葉片凋零了又重生,複生了又凋謝,最後終于成功長出了他們想要的那一片。
那片代表生魂的葉子此刻就靜靜地躺在路之遙的掌心,他久違地露出些欣喜之意,也就懶得再同小藍拌嘴,轉身便往海底地宮而去。
那海底地宮原本是一處古神遺迹,并非青鸾與千歌所以為的設有結界的禁地,進入遺迹的唯一條件便是擁有心火,倘若沒有心火的護持,擅自闖入者便會被遺迹所驅逐。
所以整個東海隻有擁有心火的青鸾、千歌與陌離三人可以随意進出,便也就不奇怪了。
奇怪的是沒有心火的路之遙為什麼也能随意進出?
小藍一邊腹诽,一邊趕緊跟了上去。
倘若不抓緊跟上路之遙,那他即便作為魂體也同樣會被攔在外面,無法進入遺迹。
跟着路之遙一路暢通無阻地往放着水晶棺的地宮走,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你不會是什麼上古大能轉世吧?不然就是傳說中的那些遠古之神的鼻祖?怎麼歸墟遺址你能随便進,東海遺迹你還能随便進?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路之遙專注地護着九魂草往水晶棺的方向去,完全沒空搭理在他身後忿忿不平碎碎念的小藍。
地宮中懸浮階梯盡頭的巨大銅門在路之遙還未靠近時便已打開,這座地宮中的一切事物不僅都對路之遙毫不設防,甚至反而像是在歡迎他的到來。
小藍再一次發出感慨:“不會實際上這座地宮就是你建的吧?前世的你建好了留着這一世用?”
“噤聲。”路之遙在門口頓住步子,示意小藍安靜:“别吓到了這些星魂蟲。”
望着無數栖息在水晶棺旁的星魂蟲,小藍點點頭閉上了嘴。
路之遙緩緩走向冰棺,在他靠近之時那些星魂蟲很有默契地翩然飛起,扇動着翅膀在他們的頭頂盤旋,為路之遙讓出一條路來。
路之遙擡手撫上冰棺,垂眸注視着棺中女子。
她閉着眼睛躺在棺裡,面色紅潤,仿佛隻是睡着了一般。
連路之遙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看見她的一瞬間,他不自覺地揚起唇笑了笑。
可惜下一秒,女子胸前的血迹便提醒着他,曾經在她身上都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情。
他斂了笑意,隔着冰棺撫上她胸前的傷口,眸中燃燒起百年不曾熄滅的怒火。
“别耽誤時間了,快點用九魂草。”小藍見他似乎陷入了往昔痛苦的記憶中,試圖提醒他:“領域展開的時間是有限的,等下領域消散,她看見你突然消失,一定會起疑心的。”
卻沒料到路之遙呵出一口寒氣,語氣極淡地道:“對于我而言,時間是不存在的。”
他仍舊低眸注視着棺中的女子,望向她的眸光裡除了經久不息的怒火,還浮現起一些亘古未變的情緒,類似積年未化的冰山底下藏着的溫柔與眷戀。
“我曾經考慮過就這樣永遠和她待在一起,再也沒有人會打擾我們。”
小藍聽他說這話的語氣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皺起眉頭望着他,感覺眼前這個人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于是悚然意識到路之遙恐怕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正常,看這個樣子心理上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創傷。
他現在說話必須得過過腦子,千萬不能刺激到他。
咽了口唾沫,組織了下語言,他才道:“你固然是可以就這樣永遠與她待在一起的,但若是能有重新睜開眼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機會,我想她也會選擇再活一遍,去完成那些她想做卻沒能來得及做的事情。”
一邊說着,他一邊偷偷打量路之遙的神色。
見他聽完這些話之後表情沒什麼變化,這才暗暗舒了口氣。
路之遙不再開口說話,他沉默地凝視着棺中女子,過了許久,終于無言地撚碎了九魂草上那片唯一的葉子。
小藍再次暗暗地舒了口氣。
撚碎的葉片如塵埃一般從路之遙的指尖灑下,與此同時星魂蟲們似是受到了感應,它們有規律地旋轉着托起了女子的水晶棺。
整座地宮都顫抖起來,在水晶棺被托舉到空中之時,棺内霎時金光大盛。
路之遙閉目低誦着古咒語,随着他的念誦,棺中漸漸響起有力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