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愣在原地。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說得太多了,她與帝骁的往事關路之遙什麼事?
為什麼每次面對路之遙她都會變得如此遲鈍?
她有些苦惱。
接下來朝玦說的話令她更加苦惱:“我能感覺到,爹爹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青鸾擡頭注視着路之遙的背影:“你是怎麼看出來他非常、非常、非常生氣的?”
朝玦不說話了,轉而用同情的目光望着青鸾。
青鸾繼續問:“話說回來,他生什麼氣啊?他為什麼生氣呢?”
朝玦目光裡的同情之意更盛,隻不過這次不是同情青鸾,而是同情她那可憐的爹爹。
“你現在還不明白。”她拉着青鸾的手跟上路之遙的步伐,語氣故作深沉:“等以後你就明白了。”
青鸾滿頭問号。
雖然她始終不理解路之遙到底為什麼生氣,但在去青丘的路上她倒也意識到朝玦的判斷并沒有錯。
路之遙的确是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
令青鸾沒有想到的是,路之遙生悶氣的具體表現居然是陰陽怪氣。
比如他們在經過白民國與青丘國交界的一片密林時,青鸾感歎了一句此地樹木真是枝葉繁茂,剛感歎完便聽見路之遙冷哼一聲道:“此地的草木難道還能比青要山中的繁茂?”
青鸾怔了一怔,老實回答:“那倒沒有。”
路之遙:“……”
一陣沉默過後他的臉色更陰沉了。
再比如剛剛進入青丘國界路過大名鼎鼎的青丘山時,青鸾見到山南陽面玉石遍布,山北陰面滿是青雘,又一時心生感慨:“沒想到遙遠偏僻的大荒之中,竟還有盛産玉石塗料的山脈。”
話音剛落路之遙的冷哼聲便傳了過來:“再怎麼盛産玉石塗料,想必也比不上青要山物産豐盛。”
青鸾想了想,正要點頭稱是表示贊同,卻被身旁的朝玦一把攔下。
朝玦緊緊攥住青鸾的胳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姐姐你可别再說話了,再氣爹爹我怕他忍不住把這座山炸了。”
青鸾不解,小聲問她:“可我沒有惹他生氣啊,他炸這座山做什麼?”
朝玦欲言又止,她顯然是詞彙有限,無法把眼前這個修羅場同青鸾分析清楚。
青鸾見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不再追問,轉而望向路之遙,認真地打量着他的背影。
朝玦好奇地湊過來:“你盯着爹爹的背影看什麼呀?有什麼好看的嗎?”
青鸾搖搖頭:“我看到了憤怒,他确實是氣得不輕,身上的怒氣都快凝為實質了。”
她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路之遙在生氣,正因如此她一路上都在附和着他,也沒有因為他的陰陽怪氣而拒絕接他的話。
問題是他到底因為什麼生氣?他在氣什麼?
為什麼她努力接他話句句有回應他反而更生氣了?
她不理解。
走出青丘山便算是真正踏入青丘國界了,這一路上青鸾都不再開口說話,路之遙也沒有機會繼續陰陽,若非朝玦在夾在兩人中間叽叽喳喳地說着話,氣氛簡直要壓抑沉悶得如同一潭死水。
便連九尾狐都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夾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走在兩人身旁,待到平安走出青丘山,真正邁入青丘地界後,它直接如脫缰的野馬一般撒腿就跑。
“跑得可真快啊……”青鸾感慨。
不待路之遙張口,朝玦立馬接話:“要我看青要山中就沒有什麼狐狸能跑得有這隻九尾狐這麼快。”
青鸾愣了一下:“的确沒有……”
事實上青要山中根本就沒有狐狸。
她一頭霧水,這父女兩個人莫名其妙跟青要山較什麼勁兒?
路之遙沉默地望了朝玦一眼。
朝玦吐了吐舌頭。
“走吧,想要找到長輝神君,去供奉他的廟宇問他的信徒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路之遙拂袖繼續向前,領着青鸾去尋神廟。
青丘國與青鸾想象中大不一樣。
須知青丘國都最初并不建于此,四海八荒赫赫有名的青丘山與青丘國其實也沒有什麼關系。
青丘國君之所以舉國搬遷至大荒,連海内的國都也一并舍去,都是拜空桑之戰後的那場大雪所賜。
青鸾原本以為青丘國地處荒涼,又是在幾百年前狼狽搬遷,國内應當并不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