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方才說什麼了?你這麼言之鑿鑿,你自己說呀,我們說什麼了?”她們料定帝媱不會将方才聽到的話複述一遍。此刻事情鬧得大了,已有不少人圍了過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李煙賣身生子,即便根本沒有這回事,李煙也鐵定在這學宮混不下去。
帝媱語聲一頓,氣得滿臉通紅。
她沒想到世上竟有這般無恥之人,方才她們所說的那些話,她的确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便在她氣惱難堪之際,一位師姐從人群中走出:“方才你們說了什麼,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李煙看到來人眼前一亮:“月離師姐,你也在這裡?”
那名喚月離的師姐點了點頭,擡手撫上她的肩膀,轉頭望向帶頭造謠的那兩人,語氣淩厲:“今日即便沒有這位小師妹為李煙分辯,我也是要來問問諸位的。你們從前是否認識李煙,是否知曉她家中情況?若是全然不知,憑何在此造謠旁人身世?”
那幾人見到對方是學宮的正式弟子,頓時一句話也不敢說了,紛紛紅着臉低下了頭。
月離上前一步,擡手一揮,将為首兩人的令牌收了過來:“學宮禁止尋釁滋事,更禁止同門弟子相殘。你們方才口出惡言诋毀同伴,便是在同門相殘。現在随我去見院長,你們是留下還是被驅逐,自有她老人家按照規矩判定。”
方才還趾高氣昂的幾人瞬間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與帝媱同寝的兩人埋着頭走出來,另外附和她們的那幾人則趁亂悄悄溜走了。
那兩人本已被月離訓斥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走,卻聽月離又道:“你們兩個别急着走,先給李煙道歉。”
她們啊了一聲擡起頭來,臉上已滿是淚痕,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好不可憐:“師姐……”
可惜月離絲毫不為所動:“你們方才以言語折辱旁人,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
眼前這位師姐看起來便是個剛正不阿的,她們若不道歉此事恐無法收場。這兩人自小在家中便是嬌生慣養,這才養成了如今的脾性,此刻被衆人議論圍觀,她們簡直難堪得無地自容,隻好僵硬地扭過身子,向李煙道了一句對不起,然後捂着臉穿過人群跑了出去。
月離再次拍了拍李煙的肩膀:“沒事了,她們方才那些話你别往心裡去,我現在帶她們去見院長,相信院長一定會秉公處理,還你一個公道。”
李煙點了點頭,方才一直強忍着的淚水此刻反而奪眶而出:“謝謝師姐。”
待月離走後,圍觀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帝媱這才咬着唇上前:“你沒事吧?我陪你回宿舍吧。”
其實帝媱現在有些後悔方才如此莽撞地替李煙出頭。
在那幾人讓她當衆将她們說過的話複述一遍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這何嘗不是對李煙的第二次傷害。
靜默地走在李煙身側,她一時有些無言。
沒想到卻是對方先開了口:“燭媱,謝謝你,今天晚上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感到如此暢快。”
帝媱錯愕轉首,她注視着李煙的笑顔,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我還以為你會怨我行事莽撞,讓你在這麼多人面前丢臉。”
“丢臉的是那幾個造謠之人,我又沒有污蔑過誰,為什麼要覺得丢臉。”李煙轉身握住帝媱的手,語氣誠懇:“她們說的那些話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以前我總想着息事甯人,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往往聽到了也當作沒聽到。但其實……人心都是肉長的,聽到那些話我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帝媱回握住李煙的手,感覺到她手心冰涼,于是呵了口氣替她揉了揉。
“燭媱,真的很謝謝你。”李煙的眼眶仍舊紅紅的,“原來為自己分辯是如此暢快,原來讓那些胡亂造謠之人道歉是如此暢快,我以前總覺得忍一忍就過去了,現在我才知道,一味忍讓隻會讓那些傷害我的人變本加厲。”
“你能知道保護自己就好。”帝媱很為她開心:“從小兄長就教給我一個道理,這世上未必人人都是良善之輩,忍一時也未必會風平浪靜。若是有人敢欺負你,當時就要讓他嘗一嘗苦頭,這樣他以後就再不敢欺負你了。”
李煙的語氣既是豔羨又是失落:“那看來你有一個待你很好的兄長,想必也有一雙對你很好的父母吧。”
帝媱覺得她這話問得奇怪:“自然是的,這天下應當沒有父母會對子女不好吧?”
李煙擡頭望着她,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後還是道:“有的,而且這樣的父母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