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般的光芒覆蓋了整個夢境時,她驟然從虛空中墜落,墜落的過程中那令人不安的夢境開始崩塌,她終于從夢中醒來。
睜開雙眼,她發現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寝殿。
從前生活在青要山時帝骁為她準備的寝殿。
重新回到這裡,她隻覺得恍若隔世。
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掌心傳來一陣溫熱,她低頭去看,發現太虛锢靈鑒不知何時被人取出,放在了她的手中。
“你醒了?”一道聲音在屋中響起:“你睡得很不安穩,我想也許帝師會讓你安心一點,所以取出了封印着他魂魄的太虛锢靈鑒。”
青鸾轉首望去,發現說話的人竟是帝媱:“你怎麼會在這裡?”
帝媱起身行至榻前,輕輕握住青鸾的手:“天君隕落,這件事已經傳遍了四海八荒,我是因為他的追殺才一直躲在合虛,如今帝骁即将繼位,成為下一任天君,我便也不必繼續東躲西藏。”
“除此之外,帝師隕落一事雖然知者甚少,但各路神君還是有所感知,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
“我知曉帝師隕落之後便立即出來尋你,見你不在大荒,也不在天宮,便猜你是回到了青要宮中。”
青鸾微垂眼簾:“原來如此……多謝你來看我。”
“所幸太虛锢靈鑒留住了帝師魂魄,他生前修為高深,即便如今隻剩一縷殘魄,想必将來也有恢複生機的可能。”帝媱咬了咬唇:“你莫要太傷心了。”
她這番話不知有沒有寬慰到青鸾,但見青鸾微微側過頭去,再一次疲憊至極地閉上了眼睛,握住太虛锢靈鑒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指節泛白。
她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困于夢魇,紛至沓來的夢境甚至算得上平靜。
她夢見了空桑山上那一場不止不休的大雪,夢見雪色覆蓋了整片天地,爾後一陣微風吹過,晶瑩的雪簌簌而落,露出青色的大地。
她還夢見了小華山上滿山的桃花,夢見花開了又謝,狂花亂舞間曆史長河再次如畫卷般在她眼前展開,她看見無數生靈在這幅畫卷中生生死死,無盡沉浮。
最後她夢見了東海之上那座缥缈的仙宮,夢見月光透過窗棂,陌淺銀色的發垂在破碎的鳥籠之間,她看見千歌不顧一切朝他奔去,夜色中她看清了正在她體内燃燒的心火。
夢境向她揭示過往,真相穿過歲月的迷霧來到了她的眼前,那心火原來是她賜予千歌的。
路之遙說得沒錯,她是第一個覺醒心火的人,因此她擁有心火之源,心火是她創造于這個世間的新的力量。
無數個世界無數次輪回,她行走于光陰的長河,跋涉于時空的位面,以不同的身份将心火賜予她認可之人。
而那些擁有了心火之力的人,便是她為那些即将崩塌的世界選擇的錨點。
他們可能死去,也會再入輪回,但心火的力量烙印在他們的靈魂之中,轉世也不能忘。
他們與心火共生,他們就是她的襄助者,是她親自選定的神使。
心火因他們的存在而生生不息,維系着千萬個可能毀滅重啟的世界,這是她早在進入輪回之境前便布好的棋局,是她為将來堕入輪回之境不斷轉世沉浮的自己鋪好的道路。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萬物相生相克,平衡才是大道之法。”
路之遙的聲音在夢境中響起,拂散了她心中的迷惘,擊碎了無休止的夢境,在他聲音響起的一刹那,青鸾睜眼回到了現實。
這一次她目光平靜,體内的心火也不再躁動。
她躺在床上轉首去看,發現帝媱居然還守在旁邊。
見青鸾終于醒來,帝媱起身為她倒了一杯水:“你實在是太累了,連神魂都虛弱疲憊。”
青鸾坐起身來,接過水喝了兩口:“你一直守在這裡麼?”
帝媱點了點頭:“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守在這裡。”
沉吟片刻後她繼續道:“而且……我還有問題想要問你。”
“是想問我和路之遙在青丘發生了什麼,對麼?”青鸾又喝了兩口水,嗓音卻依舊十分幹澀。
她凝視着帝媱,沉默半晌後将在青丘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死氣隻是被路之遙暫時壓制,如今路之遙已經隕落,它應當很快便會突破壓制重現世間。
“我原本便在想,帝師修為高深已至超脫之境,這世上應當沒有任何一股力量會是他的對手,他怎麼可能在青丘隕落。”帝媱憂心忡忡地道:“沒想到竟是死氣現世……”
“連帝師都隻能暫時壓制它,我們該如何是好?這世上可有徹底湮滅死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