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曾猶豫過,哪怕隻是一瞬的猶豫,也是對曾經被剜去心髒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的背叛。”
“你問我還記不記得曾經對你的承諾,我也想問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躺在血泊中的我是什麼模樣?”
“你還記得嗎?”
帝骁眼中痛苦之意更盛,青鸾所說字字錐心,他無言以對,隻能痛苦地虛倚在牆上,似乎已經筋疲力盡。
他不願意回憶那個場面,也早已沒有力氣去回憶。
“其實自從恢複記憶之後,我便時常感到疑惑,我們之間的那些回憶與感受到底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注視着再次将自己藏于陰影中的帝骁,青鸾的聲音逐漸變得柔和,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尤其在知曉我們身處輪回之境後,我更加迷惘于周遭的真實與虛妄。”
“我自域外而來,我的存在是真實的,那麼存在于輪回之境中的你們呢,便一定是虛假的麼?”
青鸾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現在我想明白了,你們是真實的。”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是真實的,我們曾經相處的點滴是真實的,往昔相處中的體會與感受也是真實的……這一點無論是在現在,還是在過去與未來,我都是同樣的回答。”
帝骁在黑暗中擡起頭來,眼眶微微發紅。
“可是帝骁,我不會為你停下。”一陣沉默過後,青鸾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必須繼續向前走,愛不能阻擋我的步伐,恨更不可以。”
她這句話讓帝骁的心瞬間滑落深淵。
他目睹着她毫不猶豫轉身離去,一步步消失在了屋外刺眼的陽光裡。
這滾滾紅塵,終究無人能夠全身而退。無論是留在原地的帝骁,還是毅然決然與過去割席的青鸾。
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堅強,不過是咬緊牙關向前走罷了。
在青要山腳見到女娲神使時,青鸾的神情還是恍惚的。
她正壓抑着内心翻湧的情緒,埋頭向前趕路,冷不防一道光芒在眼前亮起,下一秒視線裡多出一道身影。
停下步伐擡首去看,見到眼前之人竟是她曾在女娲宮中見過的那個女子。
那女子渾身散發着聖光,看起來竟像是功德圓滿凝成的金身。
青鸾不由心中一動。
她記得當初與小藍一起前往女娲宮中時,這位神使曾對她言,女娲大神早已神隐,而她作為女娲神使久候于此,為的是等待一個機緣。
且這機緣也許最終會着落在她的身上。
今日神使突然現身,難道是因為當年所說的機緣已經到了麼?
青鸾思忖間,果聞那神使開口道:“當年吾曾對你言,女娲大神令吾長守于此等待她的傳人,屆時我将傳其女娲之力,而她将作為女娲後人代代繁衍,延續女娲大神在世間的職責。”
“如今此人已經等到,是時候将她帶回女娲宮了。”
青鸾在腦海中瘋狂思索,神使所說之人到底是誰?
此事着落在她的身上,神使來找的人也是她,但她又并不是命定的女娲傳人。
還有誰與她有關,且有可能是女娲大神在神隐前就欽定的傳人?
突然間一道身影在她腦海中浮現,她擡首迎上神使的目光:“您指的難道是朝玦?”
神使的目光中帶着溫和的笑意,無言地證實了青鸾的猜想。
青鸾将化為玉佩形态的朝玦從懷中取出:“可此前朝玦碾碎了玉靈,她如今已經毫無生機……”
神使将手伸出,隔空接過朝玦。
玉佩躺在她的掌心,渾身籠罩着溫潤的光芒。
“她誕生于無窮無盡的愛。”神使垂首注視着她,眸中流轉着慈悲:“當年你将此玉贈給帝師路之遙時,玉中的确蘊有玉靈。但孕育玉靈需要上萬年的時間,擁有玉靈後待她覺醒意識又需要上萬年的時間。”
“朝玦是億萬年來唯一一個例外。”
神使轉而将目光落到青鸾身上:“是無窮無盡的愛催生了朝玦意識的覺醒,它們讓她成為唯一一個例外,也讓她自誕生之日起心中便充滿了大愛,她便是女娲大神在神隐前就擇定的後世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