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安怔然地聽着,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青鸾離去。
方才西王母喚她什麼來着?
九聆?
從前昆侖山中西王母之下戰力第一但早已隕落的前任凰女九聆?
她方才與她最崇拜的前輩動手打了一架?
重安撫了撫手中的劍,在風中淩亂。
青鸾熟門熟路行至西王母宮中,剛進入大殿便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西王母端坐殿中,雖然隔着重重帷幕,但青鸾感覺得到自她踏入殿中起對方的目光便鎖定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仔仔細細地端詳她,在打量這個曾經被自己寄予厚望,隕落了又重生的凰女。
青鸾停在了帷幕前,卻聽西王母道:“再上前幾步。”
聲音響起的同時,擋在她眼前的帷幕一并散開,西王母的身形頓時變得清晰。
她垂首注視着青鸾,半晌之後再次開口:“既然早已恢複了記憶,為何不回昆侖見我?”
青鸾擡首去看,西王母的神情一如從前威嚴。
她沉默了一下,還是據實以告:“因為不敢。”
西王母挑眉:“為何不敢?”
“因為我知回到昆侖山時會是如今這種情狀。”青鸾回道:“我此番前來,是來毀滅祭壇淨化魔氣的。”
“你都知道了。”西王母倒也坦然,聽見青鸾此言,她蹙眉思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此番前來昆侖,是專程回來與我作對?”
青鸾笑了笑:“并非與您作對,隻是毀滅祭壇而已。”
“你想要毀滅祭壇那便是在與我作對。”西王母又皺了皺眉,目光裡卻似乎并沒有多少惱怒:“九聆,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巧言令色。”
青鸾搖了搖頭:“從前您都誇我能說會道,怎麼如今變成巧言令色了?”
西王母輕呵一聲:“我便知你許久不回昆侖定是有所緣由,但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那我且告訴你,你想要取昆侖山中何物都随你,唯獨不能動我的祭壇法陣。”
“此前我怎麼也想不通,您助天君設下祭壇滋養魔氣到底所圖為何。”青鸾沒有直接與西王母對抗,而是推測起西王母滋養魔氣的緣由:“但在來的路上我突然想明白了。不如我們打一個賭,賭我能否猜中您的想法?”
“如若猜中了,您就讓我毀了祭壇,如若沒有猜中,我現在就離開昆侖。”
西王母饒有興味地注視着青鸾:“你且說來聽聽。”
青鸾上前一步:“您可是答應這個賭約了?”
西王母不置可否:“我先聽聽你怎麼說,再決定是否答應你的賭約。”
這擺明了是在耍賴……
青鸾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擡眸對上西王母略帶笑意的目光,老老實實說出了自己心中猜想:“如今天族強盛,四海八荒皆以天族為尊,其餘各族雖然生活得辛苦,卻到底未起戰事。”
聽到這裡,西王母漸漸斂了神色。
但聞青鸾繼續道:“四海八荒多年未有戰事,人們早已忘卻,您曾是守護一方太平的戰神。”
言至于此,不必繼續多說,青鸾的聲音稱得上犀利:“我猜測得可對?”
西王母沉默片刻,然後起身走向青鸾:“既然你猜到了此間緣由,又為何還要阻我?”
西王母氣勢凜冽,那是在無數戰場上磨砺出的殺伐之氣:“我曾是無往不勝的戰神,曆任西王母都應當成為戰神。”
“魔族大興為禍四海時我們舉兵抗魔,妖族強盛肆虐人間時我們領兵伐妖,是我們浴血厮殺護衛一方太平。”
“可如今天下久無戰事,那些無知的凡人早已忘記我們的存在,忘記是誰給了他們太平安甯。”
西王母冷笑一聲,語氣裡滿是鄙夷:“那些凡人,在戰亂時尊我們為戰神,日日敬香供奉好不殷勤,可一旦世道太平,就将我們抛之腦後。”
“人族各地西王母廟宇衰敗,從此再無供奉,這些都不提了,最可惡的是他們居然還歪曲醜化我的形象!”
青鸾屏住呼吸,完全不敢出聲。
她感覺到西王母的憤怒,說了這樣多,現在總算說到問題最關鍵的所在了。
西王母的聲音在大殿中炸開:“我乃一代戰神,何曾是那些凡人畫本子裡弱不禁風嬌柔無力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