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師。”

愛維格拍着雪岑特後背的手一頓，扭頭看向正走下來的佩西夫人。

昨天還狼狽的女士今天已經洗漱幹淨，穿了一身有點舊的連衣褶裙。她猶猶豫豫地坐在了愛維格身邊空着的位置，比昨天精神了些的翠綠色眼睛帶着點不安，躊躇着，似乎有什麼事情想和愛維格說。

“夫人，您今天看上去好多了。”愛維格遞給雪岑特一個“一會兒再說”的眼神，轉到另一邊，笑得甜甜地，握住了佩西夫人冰涼的手。

“您被我的繩結帶到我身邊，是有什麼事兒想和我說嗎？”

佩西夫人嘴唇顫/抖，眼裡淚光閃爍。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裡帶着哭腔說道：“我……我想求您幫忙……”

夫人看上去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面前自始至終冷靜的愛維格身上：“幫忙救救我們！”

“在諸位離開的那天晚上，我餓了，決定去荒野覓食，傑拉裡德擔心我，帶着米花和土豆，拉着菲力一起和我去找吃的。”

佩西夫人抹去眼淚，繼續說着：“菲力在荒野有住處，我們就幹脆在他那裡吃了一頓烤肉。”

“就、就在午夜，我們帶着食物回到村子裡……”佩西夫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呼吸急促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令人恐懼的事情：“殺人了——穿黑衣服的死神，把小鎮裡所有活着的人全殺了！”

話音剛落，方才坐在椅子上的艾爾利希“噌”得站了起來——被身邊的法奧耶強行按了下去。

“我看到梅麗的腦袋被一刀紮穿，我看到克萊亞被人一刀抹了脖子……”佩西夫人哭聲越來越大，她開始無意識地揪着頭發，把臉深深埋在了臂膀中：“我到底犯了什麼錯，要這樣對待我……哦，如果沒有菲力和傑拉裡德，我就會和梅麗一樣被殺了……”

愛維格不動聲色地念了一個安神咒，手指輕輕點在了佩西夫人的額角。佩西夫人慢慢停下了動作，被愛維格加了點勁兒，扶正了身體。

“夫人，被害怕，我們會去處理這件事。”愛維格像一位安撫着受驚孩子的母親一樣拍着佩西夫人的肩膀，口吻溫柔而堅定：“夫人，您口中所說的菲力和傑拉裡德現在還安全嗎？”

“他們……他們藏在荒野的山洞裡，隻有我被繩結帶到這裡來了。”佩西夫人被安神咒強行安定了情緒，現在看上去有些茫然，有點呆呆的：“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他們。”

“夫人，您相信我們嗎？”愛維格拿出手絹，替佩西夫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得到了佩西夫人的肯定，她輕聲說着：“感謝您對我們的信任。我會和我的同伴一起前往小鎮，救出菲力和傑拉裡德，還有米花和土豆，您隻需要在這裡等待我們的消息就行。”

“現在，您需要好好休息。”愛維格沖一直站在樓梯口的莫菲奧使了個眼色，一面輕柔而不容拒絕地把佩西夫人扶起來：“我們晚上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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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西夫人被女侍者送上了樓，她被愛維格勸說着喝了一杯帶着安神藥的茶水。莫菲奧坐在了法奧耶身邊，其餘幾人都沒有胃口繼續吃早餐。

倒是愛維格堅持把煎蛋、面包都吃完了，才擦擦嘴，看向一直沉默的同伴們：“有什麼想法嗎？”

艾爾利希自從剛才被法奧耶摁回座位之後就一直在沉默，手裡無意識地轉着茶匙。聽到愛維格的問題，年輕人擡起/頭，眼睛裡帶着悲傷和愧疚：“……老師，是我們給他們帶去的殺/戮嗎？”

愛維格愣了一下，眼神一偏，看向坐在他身邊的法奧耶。法奧耶有些無奈地抿了抿嘴，輕輕沖着愛維格搖了搖頭。

“不是。”愛維格擲地有聲。她沒有再試圖安慰多愁善感的艾爾利希，而是對着法奧耶說道：“我有種猜想。那個小鎮上發生的事情如果弄清楚，很可能會使我們抓住更多聖墟的尾巴。”

看到法奧耶點點頭，愛維格站起身，對着身邊的雪岑特和蘭特恩慈說道：“我們兵分兩路，我和雪岑特還有蘭特恩慈一起回到小鎮去。法奧耶和艾爾利希就繼續在這裡調查龍蛋的線索，艾爾利希的魔法實力也很好，能夠有效幫助大家。我們有什麼事随時用透鏡聯系。”

“老師，我也……”艾爾利希舉起手，試圖也參與到小鎮調查的隊伍，卻被愛維格搖着頭制止了，一時間，年輕人嘴裡的話全都被憋了回去。

“我的安排是有考慮的，艾爾利希。”愛維格平靜地說道：“法奧耶不能使用魔法，而你可以。你的實力雖然比不上我，但是你已經十年級了，大部分的魔法都可以做到默念和瞬發。”

“我知道，你因為小鎮發生的事情而感到後怕，想要去确定他們是否還安好……但是現在，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在乎你的感受，或者因為你的感受去改變我們的計劃。”愛維格安靜地看着艾爾利希：“能理解嗎？艾爾利希。我不是否定你的情緒，也沒有覺得你的情緒是錯誤的。但是花時間在情緒上，隻會讓我們事事都慢聖墟一步。”

“同樣的，雪岑特也是。”愛維格看向身邊的人，又轉過頭，看向有些惴惴不安的艾爾利希：“我知道，你們倆都因為昨天和今天的事而迷茫、難過，悲傷……你們可以私下來找我，而不是現在打亂我們的安排。”

艾爾利希趕緊點點頭，垂下眼睛，深吸一口氣，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愛維格則對艾爾利希露/出一個鼓勵的笑；而雪岑特心裡卻是一驚，想起曾經在矮人族的時候，愛維格給自己解釋西克子爵安排的用意。

如果那個時候是艾爾利希的話，愛維格絕對不會選擇解釋。真正的溫柔必然來源于人本身的強大，它會帶着人一起進化，而不是隻讓人沉溺于那些熨帖的話語中——它必然是帶有力量感的。艾爾利希作為愛維格的學生，她對待艾爾利希就不會像對待自己一樣，某些時候還需要客套一下。

“她對我還是有不同的……”雪岑特心裡想着，一面慶幸愛維格對自己寬容，又一面因為自己有點拖後腿而難過：“可這不同我卻并不開心，我又和艾爾利希有什麼差别呢？”

如果他身上沒有“精靈國公爵”的身份，愛維格真的會在某些時候對他如此貼心嗎？

“我理解你的情緒，艾爾利希，我很開心你立刻調整了它。”愛維格馬上給予自己學生一個鼓勵：“我随時願意你來找我，哦，天，我相信伯爵看到你的改變一定會很開心。”

“我們準備一下吧，雪岑特？”愛維格叫了一聲公爵，發現公爵在發呆。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雪岑特渾身一激靈。愛維格趕緊把手用了些力道，壓在雪岑特的肩膀上：“哦！不好意思……你跟我來一下。”

“就按照愛維格所說的辦，莫菲奧，艾爾，你們倆也和我來一下。”法奧耶對這愛維格點點頭：“莫菲奧會幫你們準備路上的裝備，傍晚你們就可以出發。”

愛維格沖着幾人點點頭，然後拍了拍有些晃神兒的雪岑特，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