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苗疆狼主與閻途部衆同處一地,甚至相談甚歡,真是别出心裁的安排。”
越長玦撕去人皮面具,頓時清爽山風拂面,四肢百骸為之一暢,此地似有靈物存在,連峰頂都長滿奇花異草。
背對惬意搖扇的藍衣文士,她沉默片刻,忽然解釋了一句。
“我和慕容勝雪,是同僚。”
說實話,越長玦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多此一言,但直覺告訴她,如果不坦誠相告,接下來的談話會非常難進行。
果然,殺意減弱,情蠱暫歇,神蠱溫皇沒有變身任飄渺的迹象,而是保持着一派慵懶,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
智者眼神攝人心魄,帶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輕啟薄唇。
“姑娘以前,從不說多餘的話。”
俯瞰衆生的還珠樓主悠然起身,藍白羽扇遙指下方,語氣間竟有如假包換的贊許,“他是閻途十部衆,亦是天劍慕容府的少主,少年英雄啊~”
洞徹人心的目光鎖定眼前,如利刃穿胸而過,“而姑娘,本就青睐劍客。”
這個人,好像還是不滿意。
可普天之下,能讓神蠱溫皇不滿意的原因太多太多,若要一個個厘清,隻怕還珠樓的人,明天就要鞠躬盡瘁,猝死在崗位上。
她或許明白,但何必深究呢。
“我确實喜歡劍客,”越長玦笑眯眯道,“非常喜歡,比喜歡智者還要喜歡。”
“因為越頂尖的智者,心思越難知如淵,縱有心相交,也不知要付出多少心力,捱過多少試探與算計,才能窺得冰山一角。白首終相知時,半生年華已過,不是很可惜麼?”
“但是劍客……”她向往道,“剔除所有,一心為劍。無論經過多少歲月,隻要觀劍不變,就知心不變,人似當年,仍可共飲風月。”
藍衣文士羽扇輕搖,笑意幽深,“如果有人,是劍客,亦是智者呢?”
“哎呀呀,我可不認識那樣的人,”越長玦微微側目,眸光流轉,“長玦隻認識一位劍術、蠱毒、智謀三修,皆當世無雙的奇才,喜歡不喜歡另說,但是——”
“他現在似乎不高興,先生知道我要如何讓他開心嗎?”
被魔音修飾的女聲泠泠清越,冰姿玉骨,堆雪容顔,攜崖光山色,全然映在智者眼眸。
她心口盤踞情蠱,腰間系了三生石的玉箫,正無師自通地撩撥人心,認真到沒有一絲猶豫。
像學新技能的學生,純然好奇地想知曉,交出的答案會得到什麼反應。
神蠱溫皇羽扇遮面,隻露出一雙眯起的暗藍雙目。
“想知道嗎?”
“想啊。”
于是稍一用力,将人拉入懷中。養尊處優的指尖悄然向下,如絲羽寸寸描摹眉心鼻骨,最後停在那對巧言令色的唇瓣。
某個夜晚,淺嘗辄止,未知深淺。
然後,狠狠咬了下去。
“嘶!”
懷中人吃痛,幾欲掙紮,卻被按住最脆弱的頭與頸,像隻振翅将離的孤鶴般,被獵者無情囚入牢籠,予取予奪。很快,連聲音也被吞噬殆盡,鮮血淋漓地打上标志。
越長玦沒有閉眼,神蠱溫皇也是。
她忍着痛,一邊等待時間過去,一邊分神被某雙深淵般的眼睛吸引。
那是什麼?她想。
占有、欲望、貪婪、玩弄……還有一點稍縱即逝的東西,她分不清,亦看不真切。
太痛了,下次不能這麼幹。
空氣掠奪殆盡前,神蠱溫皇放過了她,滿意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越長玦心念微動,攏在袖中的五指如虺伏寒潭,在周身留下幾道暗勁。
“……消氣了嗎?”
“溫皇從未生氣。”
“那我能喝亡命水嗎?”
“哈,姑娘一試便知。”
“……”
越長玦将視線扔進下方,剛處理完這賠本的買賣,她現在隻想好好觀戰。
消磨大半時間,黑白郎君與嶽靈休已戰至白熱,金仙大羅掌與陰陽一氣極招相撞,一者轟天,一者震地,霎時掌氣翻騰,天地撼動。飛沙走石間,黑白郎君幻出慘綠靈刃,竟舍掌改刀,一記封靈斬直沖嶽靈休面門!
“哈哈哈哈!”狂人朗聲大笑,“越過吾之頂上,便讓你一嘗墜落的滋味!”
詭異刀法未能奏效,闊别良久的天刑道者沒有回擊,而是注視刀痕,若有所思地發問。
“你學了刀法?”
“嗯?”
“想用刀法,就拿出你的兵刃,嶽靈休不會笑你。”
“哈哈哈哈!敗你,何須刀法!”
嶽靈休沉聲一句“何必作态”,大步向前,越過十七年的光陰,速拳連環,快掌重疊,最剛硬直接的路數,黑白郎君一時不備,連退步數丈方休。
“嗯——?”
狂人戰意沸騰,豪俠亦不相讓,光耀大江山與五絕神功起手,傷勢互換,随之便是更猛烈的反擊,内力與戰技難分高下,糾纏将成死鬥,卻見天刑道者意外之舉,趴伏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