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經過友好商談後,安倍博雅做了三天噩夢,原本綁三圈的捆仙索,現在能綁五圈,你是不是要感謝我?”
“嗯,你可以自選綁身上的石塊數量,就算我至誠的報答了。”
“不錯不錯,恩将仇報,濫殺無辜的行事作風,确實像我們閻王鬼途的人。”
越長玦“唉”了一聲,沒有回應,袖間蠱蝶感受危機解除,翩跹飛出,對慕容勝雪一頓張牙咧嘴後,立在他三尺竿頭。
“它好像不喜歡我。”
“物肖主人型,不必在意。”越長玦無奈扶額,“天地之間,能被它主人注目的,本也無幾。”
“哦~”
慕容勝雪一臉了然地拖長語調,“蠱劍雙絕,身處苗疆,我好像知曉那日天允山上的人,是誰了。”
“……”
“你好,同僚。介意我替組織探聽一下,你們的關系進展嗎?”
越長玦垂眸輕歎,遙指湖面,“就像你的釣竿一樣。”
慕容勝雪順她目光疑惑探去,卻被泠泠女聲拉回思緒。越長玦随手扔了顆小石子進湖,蠱蝶驚飛,停落原地。
“窩藏太久,久必生變。計劃成功的把握……有多少?如果失敗,你和安倍博雅都會成為衆矢之的。”
“閻途十部衆,加上你,我已拉攏半數,應能推進至絕命司現身。”
白衣人點頭,踱步湖岸,念念有詞,倏忽看向身側,認真道,“你成為絕命司後……想做什麼?”
“做個好人?”
“……你要同苗疆議和?”
“還有廢除絕命司拔擢制度,宣布我為唯一的絕命司,掌控所有亡命水。”
“恕我直言,當你還未坐穩絕命司之位,又是明牌唯一絕命司,推行政令免不得經受一番血雨腥風。”
“哦?有什麼辦法盡快終結嗎?”
慕容勝雪半真半假地謙虛道,“聽說你需長期服用亡命水,以前組織的亡命水,唯恪命司與絕命司可調動,自鸩罂粟叛逃後,此項規矩廢除。”
“我不介意起複一位,招下一任碧真。”
“你的計劃還沒有成功,現在不是暢想未來的時候。”
越長玦眼眸微阖,前世所見種種湧現腦海,陰謀陽謀,爾虞我詐,争權奪利到最後,不過一個赢字。
就算慕容勝雪值得信任,絕命司、白比丘、徐福間的淵源還未明晰,變數不可怕,隐匿的變數才使人惴惴。
“我相信你的前期部署”她眉眼如剪,笑裡盡是殺伐,“介意我加些後續嗎?”
“哈,說吧。”
“你想建立絕命司的新制度,也要摧毀相應舊絕命司的一切。”
“你是說……閻王翎?”
“是,過往絕命司隐匿暗處,通過閻王翎發号施令。在成為絕命司後,需當場宣布廢除規則,以防有人故意讓閻王翎落地,引導十部共誅。”
“至于閻王翎本身,或有玄機,或隻是死物。若有玄機,不該置于衆目睽睽下惹人注目,若是死物,能工巧匠也可仿造。可以先下手為強,廢除閻王翎規則後,自行秘存或直接摧毀,再尋人仿一僞物替代,以備不時之亂。
“肅英、玄冥跟随過數任絕命司,資曆最久,所知秘密最多,他們的忠誠還需考證。若有二心,肅英掌管情報,年邁老朽,有理由徐徐分化;玄冥武功高強,但形貌異狀,似乎用過什麼禁術,如能找到法門,或許能直接控制或兵解。”
“絕命司拔擢制度,本是部衆們高風險高回報的上升通道。你标榜自己為唯一絕命司,無異于堵死通道。位置坐穩前,刺殺的人不會少,你……”
慕容勝雪駐足停步,默默看向她腰間風雅玉箫,突然覺得潇湘十三劍還不夠殘忍。
“還有一點……白比丘,”越長玦歎氣,“她不屬于十部衆,卻地位超然,僅次于絕命司。活了數百年的長生者,心計謀術遠勝常人,我覺得她不會當場發難,但若對你的決斷即刻有異——”
鞘裡龍吟,慕容勝雪弾劍代話。
“不計代價,留口氣就行。”
從來到這世界,她就對白比丘口中的徐福,那根神秘的肉芽針略有猜測,隻是苦于蠱毒,勞于奔波,才無暇探尋。
若真能擒捉白比丘,就算嘔心瀝血,也要撬開她的長生之謎。
遠處蠱蝶飛來,悠悠停在她肩膀,越長玦眼眸低垂,輕撫蝶翼,“我去中原調查絕命司的方向,名為徐福——”
身旁未有回應,越長玦疑惑望去,隻見慕容勝雪不知何時邁開幾步,正皺眉盯着湖心。
纏繞釣竿的釣線無影無蹤,唯餘一截空空蕩蕩的斷竿,寂寞留在湖面。
越長玦萬般無奈,捏着鱗翅将它舉至面前,“已經用石子警告過,為什麼還要咬?”
蠱蝶瘋狂撲騰,幼小腹足一同用力,試圖蹭人一手珠光。
“唉,我還是找個盒子把你裝起來,省得再惹麻煩。”
翻找之間,桎梏短暫解開。出乎意料地,蠱蝶沒有遁逃,反而扇動彩翼,悄然趴在她心口,觸角微微顫動。
癢意絲絲縷縷,那裡被情蠱占據,現在也蹭上劇毒的鱗粉。
“……不僅物肖主人型,更是同類相吸了。”
似有所感般,頗通人言的生靈擡起千百對相仿複眼,靜靜凝望此間獨一無二的明眸。
時也命也,他沒有聽見談話全貌,卻捕捉到一個危險的名字。
千百對複眼閃爍,留住一抹稍縱即逝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