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速救丸後,衆人都在殿内觀察着潘太後的情況,程皎皎眼下肯定也不能走。
她就默默站在一邊,不說話也不亂動,任誰看了都無法将她和揚名五州的跋扈小公主聯系起來。
長貴時不時偷看一眼,忽然生出一絲心疼來,小公主這幾年性情似乎大變呀……
不知道在甯王宮經曆了什麼……
程皎皎完全不曉得衆人對她的憐憫,她隻是覺得自己好困,她也是個病人呐,來這之前剛剛服了藥。
她那方子,治風寒是很不錯,但就一點,服藥之後便容易昏昏欲睡,加上這殿内實在是暖和,程皎皎的眼皮子已經在打架了。
“咳。”
程皎皎感覺自己都要站着睡過去的時候,長貴忽然咳嗽了一聲提醒她,她的瞌睡瞬間不翼而飛,擡頭便對上了嚴炔的視線,男人面無表情,隻是在盯着她。
程皎皎自覺心虛,趕忙活動了一下肩膀,下一瞬就聽見嚴炔道:“要不要朕給你搬張榻?”
程皎皎自是聽懂了這話裡的諷刺意味,趕緊搖頭:“不必不必。”
嚴炔還要說什麼,那軍醫忽然驚喜大叫一聲:“太後醒了!”
嚴炔立刻走了過去,俯身低喚:“母後……”
程皎皎也走了過去,但是不敢靠近,她害怕潘太後看見她又氣血上湧了……
“子淮?”潘太後醒來輕喚兒子的小字,嚴炔眸光柔和:“兒子在。”
“我這是……”
“母後,您舊疾發作,不過現下沒事了。”
潘太後歎氣:“哎,又讓你操心了……”
嚴炔:“是兒子不好,西北天寒地凍,兒子已經決定,盡快班師回秦城。”
程皎皎聽到這,心頭一動。嚴炔要回秦城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離開甯州回蜀州了?
這兩日,程皎皎看的很清楚,嚴炔沒有要她命的想法。因為蜀州到底是歸順了,就算父王接下來不再是國君,她不再是公主,但殺了她于兩州關系肯定大有損害,嚴炔不傻。
所以程皎皎頂多被這人磋磨一段時間,出了氣,她也就能回家了。
現在她還救了潘太後……這人應該也不會怎麼磋磨自己吧……?
程皎皎小腦袋瓜轉的飛快,那邊,潘太後聽說要回去後道:“一切以你的事情為主,母後怎麼都行的……”
嚴炔:“這次來甯州,雖然沒有找到仲神醫,但是兒子已經知道了他的去處,所以甯州沒必要待下去了,我會盡快處理好這邊的事情,母後放心。”
潘太後愣了愣:“不是仲神醫救了我?”
嚴炔一僵,長貴和軍醫都不約而同看向了程皎皎,嚴炔本想阻止,但潘太後也順着他們的視線瞧見了。
程皎皎也尴尬,裝死也是不行的,隻好将頭埋地極低,上前行禮:“見過太後。”
竟是連名諱也沒有報。
但潘太後一眼就認出她了:“是你……”
她的眼神充滿了震驚,但随即又明白了過來,視線在程皎皎和嚴炔之間遊走了一番,這才開口:“西北天寒,你怎麼穿得如此單薄。”
程皎皎愣住。
嚴炔也回頭看了她一眼。
程皎皎:“多謝太後關心,我不冷……這屋裡頭地龍很暖和……”
潘太後嗯了一聲,便沉默了。
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問。
就連程皎皎是怎麼學會醫術,又是怎麼代替仲神醫給她治病的經過,一句都沒有問。
程皎皎忽然有些難過。
憑心而論,潘太後從前對她還是很不錯的,對這個曾經的婆母,程皎皎也存了感激,所以剛才潘太後的第一句話竟讓程皎皎蓦然有些鼻酸,不過潘太後就隻願和她說一句話,也可見這位太後娘娘,現在也是存了一些怨氣。
或者也沒有什麼怨氣,隻是陌生人了。
程皎皎也不多說,又行了一禮之後就退下了,隻是走之前嚴炔又看了她一眼,雖然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但還是被潘太後捕捉到了。
程皎皎去藥房看湯藥去了,想必人家母子有很多話要說,她也不合适繼續待在這兒。
果然,程皎皎一走,潘太後便用問詢的目光看向兒子,嚴炔隻得給她解釋了一遍,潘太後聽完之後沒說什麼,隻是問道:“那她的去處你可安排好了?”
嚴炔沉默片刻道:“會送她回蜀州,但是要在兒子想好蜀王的安排之後。”
潘太後點頭:“如此也好,我看她好似變了些,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你未來的路還長着呢。”
嚴炔垂下眸,瞧不出心中所想:“母後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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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皎皎在藥房盯着那藥壺,還别說,在外頭的時候就是有些冷。
她縮在火爐邊上時不時地搓着手,忽然有些想念銅雀台的那條羊毛被了。
“你在甯州當王後的時候,難不成連件厚點的衣裳都沒有麼?”
身後忽然傳來嚴炔的聲音,将程皎皎吓了一大跳,她連忙回頭,就看見嚴炔正滿臉不耐地看着自己。
“倒也不是……隻是大部分都在坤和宮,出宮的時候就隻帶了一兩件……”程皎皎尴尬開口,還特意将“逃跑”潤色成了“出宮”。
嚴炔幽幽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朕讓人去給你取。”
程皎皎心中一喜,連忙道:“我能自己去嗎?還有一些東西……可能也是需要的。”
嚴炔剛要皺眉,程皎皎忙道:“不去也行,也行。”
嚴炔:“……”
“去便是了!朕沒有那麼小氣。”
程皎皎忙不疊露出個笑:“多謝陛下。”
她笑的時候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随着笑意綻放在臉頰上,嚴炔倏然别開了眼:“你此次救了太後,不必言謝。”
“陛下剛才允我的事可還算數?”既然嚴炔提到了,程皎皎連忙趁機問。
嚴炔自然記得是什麼事,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