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導手機都沒有揣好,就急忙問:“你怎麼知道?”
副導演佯裝不在意地挺胸擡頭,說:“其實我算得上江總的師兄,也是那所學校畢業的。”
張導看出來他的顯擺,把不服氣壓下去,酸溜溜地說:“是嗎?”
副導演掩飾性地低頭咳嗽,才道:“當然他的這些事迹都是我後來的師弟們告訴我的,至于真實性我可不保證。”
張導不知何時已經撥通了江硯的電話,臉上帶着莫名的得意,果然下一秒,開了免提的電話裡傳來男人淡漠的嗓音。
“是真的。”
副導演瞪大眼睛看向張導,想不到那他那麼大把年紀了,還跟小夥子一樣幼稚。
當然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背後議論上司,還讓他聽到了。
為了飯碗考慮,他踱着小碎步迅速靠近手機,語氣谄媚:“我真該死啊,江總拍廣告的事怎麼可能有假呢?獲獎的事更是闆上釘釘的事兒!”
張導另一隻手捂住嘴,那叫笑得一個開心。
副導演彎着腰聽回答,眼神已經“殺”了旁邊的人好多回了。
好在男人壓根沒在乎,隻是道:“沒有下次。”
不管是和江硯打交道的,還是聽聞他的,大多數的人都了解一點,就是他不喜自己成為别人口中讨論的對象。
副導演僥幸逃過一劫,感激得不行:“好的,絕對沒有下次了。”
張導笑夠了,簡單對江硯說下情況,大概就是廣告組組長心冠病複發手術住院了,第一期節目也剪輯出來了,贊助商的植入廣告迫在眉睫,但是其遲遲沒拍出來。
“副組長拍得不行,人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你看有什麼中意的人選嗎?”
張導也是個老油條,閉口不提剛才的事,就怕自己撞槍口上。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下來,張導也不敢催,耐心地等着。
奇怪的是,傳來了翻動紙張的聲音。
張導:這是在找人?還是看文件?
他就是心裡腹诽,但其實大氣兒也不敢喘。
江邱站在一旁,見老闆将他搜集的那些,關于他高一時發生的事件、圖片、視頻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多遍,到現在也沒停下的意思。
江硯摸着手下的這一沓厚厚的紙張,上面是他高一上學期間的“記憶”,可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心裡毫無波瀾,甚至連點聯想都沒有。
“班上老師有……全班人數……同桌程韻清……甲同學說他……老師評價他……”
内容枯燥幹癟,江邱都佩服,老闆竟然絲毫沒落地全部浏覽完。
江硯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當看到班級大合照時,突然就洩氣了。
——他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但是又是什麼呢?他說不清楚。
向後仰頭靠在辦公椅上,内心似乎有群蟻在啃噬,這是想抽煙的征兆。
手指捏了捏鼻梁,江硯再擡眸時,恢複了往日的漫不經心。
“準備好腳本。”男人将桌上的紙張随意放到抽屜,對着電話那頭的張導說。
他是個野心資本家,眼裡隻有利益,不會放任自己監制的綜藝出現瑕疵。
張導聽着這句,明白人家是來救場的,不是來收拾爛攤子的,後續再找不到人,可能就不好說了。
他趕緊應下:“好的,辛苦江總,我會盡快安排。”
等着電話從那頭挂斷,張導還未轉身,就被副導演踢了一腳,于是兩個有家室的大男人在燈光下沒羞沒躁地打來打去。
……
吃完晚飯的幾人沒急着回寝室,而是商量明天的安排。
“早早起來将那塊地剩餘的土豆挖了,然後聯系王師傅來拉,三人拿着錢去鎮上購置東西,兩人留下來制作土豆片吧。”程三好吃得飽,坐姿懶着,眼皮都不想動一下。
肖樂保跟節目組薅來了一包茶葉,放到壺裡泡了,給每人都倒了杯。
聞言,也不矯情,直接說:“我怎麼都行,不過對鎮上滿好奇的。”
韓小希思忖着開口:“土豆片我隻見過父母曬過,具體怎麼做我卻是不記得的,所以我隻能去鎮上了。”
趙柯默然不語,程三好打了個哈欠,淚意朦胧地說:“許琪你呢?”
許琪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鼓了鼓臉,方才道:“坐車去還是走路?”
“村裡幾乎都有一兩個師傅,會在趕集的這天靠拉人去鎮上賺點錢,到時候你們隻要沿着小屋右邊的路去到馬路上等着,招手打車就行。”
“那我想去鎮上。”
“行,”程三好自己反而願意留下來曬土豆片,一點也不想出門,雖然趙柯不說,但她還是問道,“你呢?如果也想去就一起去吧。”
趙柯低頭扣手指上的倒刺,隻是說:“不想去。”
程三好再度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是真的困得不行,起身說:“那就先這樣。”
說完,徑直奔着屋裡而去,攀上鐵床的梯子,腳把拖鞋蹬掉,爬上床鋪沿,幾乎是靠縮,縮進了被子裡,裹成一團,閉上眼睛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剩下的幾人也沒有久待,該洗漱的洗漱,該睡覺的睡覺。
韓小希口渴,打算進廚房接水喝時,看到水槽邊,趙柯正在洗碗。
昨天的碗也不知是誰洗的,但今早起來,廚房的确幹幹淨淨。
她喝了口水,走過去站在趙柯的旁邊,撸起袖子和他一起洗。
“昨晚的髒碗是你洗的?”
“不是。”
二人安靜下來,趙柯沒聽到她問,于是主動說:“程三好洗的。”
“原來如此,”韓小希莫名生出一種愧疚,不好意思的笑笑,“明天就我吧,大家換着順序來。”
“嗯。”
……
地平線上的曙光緩緩升起,山峰罅隙間将其分割成金色的射線。
“咕咕咕——”
“哞——”
公雞打鳴,農家後院的牛羊争相仰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