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希被眼前突然欺壓而近的人吓到,隻見肖樂保一擊掌,就着姿勢向前低下頭,閉着眼睛一臉懊悔。
“姐姐,我肖樂保是個嘴碎沒有腦子的人,但是心眼可以說是接近于無。”他邊說邊求饒似的擺手,“沒有問清楚狀況就妄下定論,叫你生了隔閡,我誠摯地向你道歉。”
肖樂保擡起頭,雙眼真誠:“你已經是我的朋友了,我道歉,因為我還想繼續這段關系。”
在人際交往中,人們往往對于這種明目張膽的話感到羞恥,關系是在試探中一點點增進,順勢而成了朋友。
像肖樂保這樣的直球,要麼是社牛要麼可能是個玩弄人心的渣滓。
韓小希傾向于他是前者,因為都是朋友,所以誤會矛盾要擺出來及時解決了。
不過被他用那樣的語氣說,任誰都會生氣委屈吧。
她是擔心許琪的,還想追出去,不過被導演叫停了而已,況且瓦房裡的水不能不管,一個人鏟了那麼多水,也累得想當即躺下。
但是現在肖樂保的再三“讓步”,讓韓小希的情緒猶如被一把毛茸茸的刷子一點一點地撫平了。
人之間有摩擦是常有的事,不代表我們的關系就不好了,不代表我就不把你當朋友了。
韓小希輕吐了一口氣,其實自己也在暗暗慶幸他把話說明白了,因為她也沒想和他們疏離。
——能來參加這個綜藝真是太好了。
她不由這樣想。
每個人都坦誠,有話直說,不明争暗鬥,這樣的壞境她感到很放松。
“好,”韓小希由衷地說,“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這件事翻篇兒。”
肖樂保捂了捂胸口,一臉如釋重負:“太好了。”
他說完,沒急着提某件事。
韓小希主動說:“那我們一起去找許琪吧。”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烏雲正在散去,金色的一縷縷光束于萬丈深空放射而下。
位于山頂的太陽亮色刺眼,溫度卻适宜,烘得整個人暖和。
四人衣服也沒有換,迎面走上了公路。
路上水窪倒映着蒼穹,南風吹過,漣漪微晃,像是虛無的夢。
許琪起初蹲着,後來索性一屁股坐在潮濕的路沿上。
她的面前是一覽無餘的廣袤土地,莊稼生長得旺盛。
眺目而去,滿眼綠色。
清新的空氣不斷地湧入胸腔,後背源源不斷地傳來陽光送來的暖意。
所有的憤怒、煩躁好像都消失了,平靜沒多久,一股難言的愧對、羞慚爬上了心間。
她是怎麼敢說是來證明自己的?
回去後該怎麼面對他們?
她捂住臉,反複地練習待會兒見到人要說的話。
“對不起大家,我實在太不成熟了,不不,不能這樣說,這不是把爛攤子丢給别人的理由。”
“我會多幹活兒,不不。”
“姐姐,對不起——”
“嗯。”
她未說完,聽到身後的人應了聲。
許琪滿臉慌亂地轉過身,就見以韓小希為首的四人站在她的身後,隔着圍欄的距離。
“我聽到了。”韓小希的眼睛很紅,像是哭過。
許琪瞧着,嘴一癟,眼眶頓時酸澀起來。
她站起身,衣服像團酸菜,皺巴巴地貼着人。
“對——嗚——”設想千萬遍的練習毫無用處,幾乎是一張嘴,巨大的悲傷宛若洶湧的浪花打來,打得她整個人失語窒息。
曲起手臂擋住自己,将眼淚胡亂擦在上面。
然而雨衣的布料不吸水,她擦得眼睛周圍皮膚都紅了起來,淚水還是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
韓小希見狀,擡腿跨過藍色圍欄,來到她的身旁站着,背對着公路。
肖樂保也不知怎麼想的,緊随其後,也跨過那道欄杆,站在了許琪的另一邊,面朝土地。
自己這樣做了還不夠,扭頭對着程三好和趙柯用口型表示:都過來。
趙柯瞥了一眼身側的人,見她沒動。
他輕微皺了下眉,難得猶豫。
肖樂保頓時臉上表情豐富,佯裝生氣:我們是好兄弟,你過來,大哥肯定會來的。
說實話,對于許琪的行為,趙柯這種經曆艱苦得多的人是不能共情的,甚至說有些輕蔑。
——他恨死資本了。
可以隻手遮天的财富,随意就可以将他們這種蝼蟻踩在腳下。
想到這,已經微離地的腳放下,移開視線。
餘光裡的肖樂保該是尴尬的,但是當他麻木的情緒占據頭腦,趙柯的無情是那種不僅紮别人也刺向自己的冰錐。
前面幾人都沒說話,隻有許琪小聲的啜泣。
肖樂保可能沒再暗示了,或者是說了什麼,總之他已經轉過了身,趙柯混沌的神志中意識到,旁邊的人動都沒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