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進入十一月,天氣漸冷,樹葉變黃,落在地面,人一踩,發出咔哒的響聲。
昨夜下過雨,今天倒是沒再下,就是起了一點小霧,霧蒙蒙的,有點陰沉。
此時是課間,一眼掃過去,基本上所有人都穿上了校服外套,少有的幾個勇士還穿着單薄的t恤。
程三好這幾天一直在趕進度,手中的筆就沒停下過,中指第一節指腹旁邊的皮膚現在特别疼,一用力寫字就刺疼。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就擱下筆,另一隻手抱着揉了揉。
“歎什麼氣?”
同桌這幾天似乎休息得不錯,整個人的狀态能看得出來很好,不然他可不像是會主動說話的人。
程三好皺着眉頭,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郁悶:“手疼……”
她聲音輕,尾音調轉。
江硯放下筆,扭頭看人:“我看看。”
程三好略微側過身,伸出自己的右手,點了點自己的中指,她說:“這裡明明已經磨了起了一個小繭,但是握筆多時間多,一用力就疼……”
江硯嗯了一聲,說出自己的想法:“會不會是握筆姿勢不對?”
說着他站起身,來到女孩子的身後,輕擡下颌,示意她:“你寫字。”
程三好也覺得是自己的握筆姿勢或者下筆的用力方法不對,她正過身體,在空白的草稿紙上胡亂地寫了幾個字。
江硯一看她動筆,就發現問題在哪兒了。
他俯身靠近人,一隻手插在褲袋,另一隻手上前抽過女生手中的筆,握在自己的手中,在她剛才落筆的紙張下面提筆寫了幾個字。
“筆杆搭在中指上,不是去靠它,握筆可以高一點,不要離筆尖太近,下筆的時候用手腕發力,不是筆杆的三根手指,懂了?”
程三好似懂非懂地點頭。
“好。”江硯放下筆,手就撐在桌子上,“你寫一遍。”
男生就半圈着前面的人,姿勢有一點強勢,還有點壓迫感。
程三好莫名緊張,像一位犯錯被老師訓的小學生一樣,乖乖拿起筆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錯了。”
少年人嗓音慵懶,他的聲音就響在女生的耳畔。
呼吸間都是冷木香,程三好有點不自在,眼睛飄忽着說:“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話音剛落,男生撐在桌面上的手指擡起輕點了一下桌面:“這麼沒學習精神?”
程三好被成功激到,嘴硬狡辯道:“我沒有,但我的确沒看出我們倆之間的區别啊。”
她說完,手背突然被人點了點:“建議我碰你嗎?”
程三好眨巴着眼睛:“沒事,現在你是老師,我是學生,都聽你的。”
江硯就擡手撥弄女生的手指,讓它待在筆杆上合适的位置,然後說:“手指盡量不要用力,手腕貼着紙面帶着筆杆走,試一試。”
程三好就按照他所說的在草稿本上畫了幾筆,然後就又寫了幾個字,寫着寫着,她突然“哎”了一聲,語氣驚喜:“好像真的要輕松很多,手指不痛了!”
她慢慢摸索到了規律,在語文試卷上寫了幾個題,越寫越開心:“真神奇,敢情我這麼多年吃的苦都是自找的,謝謝你……”
她語氣歡喜,一下扭過頭,卻不想差點撞到了自己的“好老師”。
兩人臉與臉之間就離着幾公分,她坐着微微揚頭,他站着略微附身。
原先目光可能落在女生面前的桌子上,這會兒才調轉目光,微掀眼皮看進女孩子的眼睛裡。
程三好沒什麼想法,不到一秒就轉過了頭。
趕人:“接下來我要好好練習,練就無情鐵手。”
男生垂下眼簾,直起身體,抽回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
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
吃飯的間隙,程三好擡頭,看見江硯飯盤中的份量,再比較自己的,不禁感到好笑:“到底是我飯量驚人,還是你胃口不佳,怎麼,你要修仙啊?就吃這麼一點。”
江硯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我對吃的沒什麼興趣。”
程三好一樂:“看得出來,不隻是對吃的沒有興趣,你是除了學習之外一概都不感興趣。”
她說着,雙手抱拳,對着男生一副佩服的口吻:“此等境界,我等凡人隻好膜拜膜拜。”
江硯放下筷子,勾唇,不明顯,看着對面的人說:“原來你喜歡這種?”
“嗯?什麼?”
“一會兒是師生,一會兒是神仙凡人的,看來我對你了解的還不夠。”他半挑眉,言語意味不明。
“咳,”程三好假裝低頭咳嗽一聲,繞開這個話題,“今天的飯菜很不錯,快吃,快吃,待會兒涼了。”
午休結束,下午下起了小雨。
學生們扯着嗓子,也沒打傘,從寝室出來一路狂奔至教學樓。
那麼多的人,大家都樂于在雨中狂奔,活力滿滿。
程三好對自己的身體清楚,舉着一把香草綠的雨傘,慢悠悠地走在最後,不急不忙的。
她低頭,繞開一個水窪,往幹燥的地方走。
擡頭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快走幾步,喊了一聲:“江硯……”
男生停下步伐,等她到了自己的身側才說了一句:“跑什麼?”
程三好将傘舉高,想要幫他遮雨。
江硯偏過身,他的頭發上敷着一層細小的水珠,緊緻的面容上也有濕意。
他說:“和男生同打一把傘,你知道意味着什麼?”
神情有點嚴肅,但見傘下女生天真的眼神,知曉她壓根沒想這麼多。
“……”江硯低頭,去看人,那眼裡的冰霜似乎被雨水沖刷掉了一些,“我先走,雨下大了,你慢點,不要跑。”
說着就不看程三好,擡腿快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