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三好點頭,認真聽。
“我當年離開學校的路上遭遇車禍,撞擊我們車的那一輛白色貨車的司機師傅就是江灼——他是我爺爺的出行司機兼保镖,同時也算得上我的半個師傅……他背叛了江家,投靠了江權清。”
“我醒來後沒有了記憶,不知當年實情,隻是在與江權清的較量之中,好不容易抓到他的一點把柄,将他送進了監獄。但是那點罪責并不能讓他蹲一輩子監獄,他還是出來了。”
“我就一直在找他,看在手中,總比得他在外面亂晃,趁機報複要來得好。但我也隻能将他看守住,并不能拿他怎麼樣……直到我恢複記憶,想起了江灼。”
“他一定是聽從江權清的指示才來幹這件事,隻要他肯向警察交代一切,背後主謀判的刑也絕對不會比江灼少。”
“當年那樁案件中,我受傷,兩個人死亡,判他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
程三好抓住重點,問:“那失蹤的江灼找到了嗎?”
說到這兒的時候,江硯頓了一下,他說:“不是我們的人找到他……是他自首了,不管原因如何,也總歸是好事。”
江硯低頭玩着女生的手指,道:“所以我要過去徹底将這件事做個了結。”
程三好聽他說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應該高興才對,但見江硯神情不似平日那般輕松,她臉色平靜道:“有需要我兩肋插刀的地方,你電話你吱一聲,我徒步走過去。”
江硯笑起來,輕搖了一下頭:“我分明在擔心你,反倒你安慰起我來了。”
“擔心我?”程三好挑眉,“不如擔心擔心你,我有什麼讓你操心,需要擔心的地方嗎?沒有,對不對。”
江硯這個時候就不跟她說實話了,隻是說:“行,隻要我回來沒見到家中有其他男人的身影就行。”
程三好摸着下巴:“是說留下一兩根他的頭發是可以的是吧?”
“你可以試試。”
他面容溫和,程三好卻覺得周圍空氣下降了幾度。
“咳,”她岔開話題,“什麼時候走?”
“下午四點。”
“那還有半個小時。”
“嗯。”
“行李什麼的,都收好了嗎?”
程三好說着,要從他腿上下來,沒成功,因為江硯又将她攬在了懷裡。
“我沒有什麼要準備的。”
“那你是把我當抱枕了嗎?”
“沒抱枕軟。”
“那不許抱我。”程三好說着話,卻沒動。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安靜下來,就隻是面對面抱着。
涼風幾許,日光漸淡。
過了二十多分鐘,江硯睜眼,擡起手看了一眼腕表,馬上就要到四點了。
他睡了十幾分鐘,沒有鬧鐘,一下就醒了。
懷裡的人呼吸勻長,顯然睡得熟。
他就着這個位置,托住人的屁股,将女生抱回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轉過身擡腿要走,剛出一步,又折返回來,親了她一下,果斷抽身離開。
将門輕輕帶上,又去把陽台的窗簾拉上,門也關好,才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以及沙發上的大衣離開了房間。
—
一直睡到天黑,程三好迷糊着醒過來,惺忪着眼,看清房間。
隻拉了一層紗簾的窗簾并不能完全遮擋外面的光亮,所以借着月色,房間内才不會黑得吓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床上的,但能猜到。
手機一看,時間八點半,跳出來的信息很多,但沒有一條是江硯的。
有他在的時候,一顆心都懸在半空,總有些局促和緊張,現在人走了,才發現這整個房子空蕩蕩的,空得人心裡發慌。
她點進對話框,想要問他到了嗎,事情怎麼樣了,卻又怕自己打擾他。
她的搞笑不是假的,敏感是真的。
見到人,看得到對方的表情,知曉對方當時心情,能更好地交流談話。
可相隔兩地,就一個手機,不知道對方發來那句話時的神情如何,可能就是一句正常不過的“幹嗎”之類的字眼,全憑當天的心情如何,解讀出萬般感受。
這大概就是現在年輕人都扛不住異地戀的原因,那不單是距離的問題,主要還是溝通和信任,以及那一份堅定的安全感。
程三好将對話框裡的字通通删除掉,在這個時候,腦子裡想起的竟然都是江硯冷淡漫不經心的臉。
她覺得自己魔怔了,這才分開幾個小時,就有了一種強烈的割裂感,像是夢醒了,周圍隻有自己一個人的那種落空感。
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認真地談戀愛,第一次體會到了别人口中所說的患得患失的感覺。
自嘲地笑了笑,正要放下手機下床,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手機嗡嗡地震動着,程三好看了一眼,已經落地的一隻腳倏地收回,背依靠着床頭,接聽起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