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肯定會改銀行密碼。

萬顔不确定她爸是否會一雪前恥，從此懶漢重新做人，但沒關系。這次不行，有下一次，下一次不行，還有下下次。但她笃定，她媽聽進她的明示後，會付諸行動。

在這個人臉識别、瞳膜技術不發達的時代，持有銀行卡輸入密碼就能取到錢。而萬顔爸偷用萬顔媽銀行卡，在上輩子真實發生過，讓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萬顔不記得具體在哪一年，萬顔爸的外甥來到C市，學過菜系準備開飯店營生，那位表哥二老都俱在，卻向萬顔爸借錢作本金。

而萬顔爸竟把卡内存款全借給他，或許有點出資合夥的意味，又或許犯傻被忽悠，又或許純粹為親情讴歌，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總之，錢拿出去了。

等到萬顔媽發現為時已晚，她本來性格就像倉鼠，熱愛囤貨和囤錢。

于是不再是原來那笑罵式的敲敲打打，家庭的戰/争正式拉開了帷幕，她憤怒、她嘶吼、她不滿。她說，若是跟她商量，她定不會借錢，最起碼不會全借。她的負面情緒要宣洩出來，陰霾充斥于家中每個角落。

那時候，萬顔總會想，這樣日夜吵架的父母，為什麼不離婚？還要名曰為了孩子，她甯可當孤兒！曾經年幼的萬顔不知當孤兒的苦，她想的全是氣話。

萬顔媽沒離開，她總得等錢回來，離婚要改變現有的穩定生活，她是個需要安全感的人。

或是，她當真為了孩子……

這個名為家庭的枷鎖，圍成了密不透風的網罩，蓋在僅僅幾個人身上，呈現出難以言說的複雜性。身在其中的萬顔，自诩是個聰明人，卻無法看清，不明白她的父母，不懂得何謂‘家’。

然而，這筆錢多年未追回。

這位表哥生意開張不到一年，确診為尿毒症患者，之後每月要花錢做腎透析，這下萬顔爸不好意思開口了，他為了他的面子，丢了他的裡子，連帶他的妻子跟孩子受罪。

幾萬塊錢，在11年雖然不算多，但也是萬家少有的存款。到萬顔爸出事後才還上，六年時間，經過通貨膨脹，早失去原本的購買力。

錢隻是一方面，那貫穿萬顔中學時期吵鬧的環境，她不想再有。

萬顔安心地躺在床上，閉上雙眼，抛去雜念，沉入黑暗。

冬日刺骨的大釘子拔去了，春天快活的綠苗還有多久竄出土壤？

她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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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萬顔爸承諾的東西始終沒見影子，萬顔完全不着急，她逐漸适應初中的學習生活，融入初中生的身份。

一中一天八節課，上下午各一半，早上8點開始第一節，下午是在14點。之外，還有半小時晨讀課，上午的跳課間操，下午的眼保健操，一節課有45分鐘，像格子般，框住學生。

不過……萬涵兒表示，她同桌完全在自由發揮啊！

早上，萬顔會踩點來到學校。她的作業不帶回家，當天布置下去，當天就完成了。

萬涵兒很快發現，除了早讀和兩操事件，萬顔課上總在看書，好奇驅使下，她偷瞄了一眼，萬顔放在桌上，沒有遮掩的意思，是初一主科三本書。

所有課，她的同桌，隻看語數英！

下課後，萬顔倒與其他學生無異，站起身，活動放松，跟萬涵兒聊兩句，再像小女生一樣，結伴上洗手間。

為什麼要用‘像’小女生呢？她本來就是。萬涵兒心想，大概原因是，在她這裡，小女生這類詞彙，無法夠上學霸的光輝氣質。

這天，一周唯二之一的體育課，課前，萬涵兒推測着，這回她同桌總不能再把書帶去操場吧？

她低頭貼近同桌，看清書上滿滿的筆記，大聲驚訝道：“顔顔，你數學都學到第四單元了？”

好在教室人不多。

萬顔手頭筆一抖，勾勒的線歪了，整出醜陋的蒼蠅腿，她幹脆起身，放松下脖頸，淡淡應聲。

萬涵兒觸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讪笑了下，低頭對萬顔道，仍有些激動。

“這才剛開學呢！”

萬顔好笑，向她解釋：“我打算初一把三年的主科學完。”

回頭還得找老師們要後續的教材。

萬涵兒：“！！”

确定無疑，這就是學霸king，她站在原地，眼中冒着景仰的光。

嘿嘿，學霸是她同桌。

萬顔拉了拉她，還沒拉動，反問：“涵兒，你不上體育課？回頭老師罰你跑八百。”

萬涵兒頓時吓得哆嗦，兩人跟随人流的尾巴，加速度趕上。

學生時期，同桌就像個默認的小搭檔，基本有什麼活動，兩個人總在一塊行動。比起前世的戴敏，不，戴敏沒法跟萬涵兒比。

萬涵兒心思的簡單，都寫在臉上，讨厭晨間做操，搞怪讓萬顔在前邊擋住，第二天又愧疚地表示，該讓顔顔歇一歇。上課時，萬涵兒總很認真，碰到美術、音樂這類休閑課，她有話但話不多，相處起來很舒服。

短短幾天，比上輩子了解多。

叫萬顔深感遺憾，她因戴敏而不願主動交友，釋放出排斥她人的氣場，失去許多認識美好的機會。

不過，默認的搭檔，最大的效果體現在體育課，不論是跑步拿東西，還是仰卧起坐壓腿，但凡需要二人組隊的内容，在開學不久時，都會選擇同桌。

在這點，葉瑩就很痛苦。

葉瑩不再嘗試跟她左手邊的萬顔建立聯系，她與前排後排的同學也彼此認識了，但她總是作為‘第三人’的存在，插入不了别人的親密。這尴尬到體育課要仰卧起坐時，到達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