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身體僵了一瞬,也刹了車。
顧蕊慌忙跳下車,把書包迅速背回肩上。
她轉身就走,看也不看陸淮一眼。
往前跑了幾步之後,她突然覺得連聲道謝都沒有似乎不大禮貌。
她想了想,然後轉過身:“謝謝你。”
陸淮停在離她兩三米的位置,他剛剛把頭盔摘下,頭發顯得淩亂。
可他長相生的極好,幾縷亂發為他平添了幾分灑脫不羁的氣質。
夕陽早已經染紅天邊,他的眸光也被映得绯紅。
他唇角微彎:“不用謝。”
顧蕊沒再說話,剛要擡腳離開,就聽見陸淮懶洋洋道:“不覺得很慢嗎?”
顧蕊微微擡頭,不明白陸淮究竟想說什麼。
“我還是第一次騎摩托車騎得這麼憋屈。”
陸淮胳膊肘支在摩托車把手上,瞅着她,拖腔帶調道:“都怪某些人躲我躲得不行,還專門把書包放在中間,生怕跟我有半點兒接觸。”
陸淮頓了頓,又說:“為了不讓某些人不小心摔下去,我隻能把車速降到最低。”
陸淮烏黑的眸子定定地打量着顧蕊:“顧蕊同學,你說說,我是不是很憋屈?”
顧蕊沉靜兩秒,面不改色道:“低速行駛最安全。”
良久後,陸淮問她:“喂,你為什麼總是躲着我?”
他的音調沒了平日裡的痞氣,尾音暗啞。
顧蕊愣了下,然後低頭道了句:“……再見。”
對于他的問題,則是避而不答。
看着顧蕊逐漸遠去的背影,陸淮喉嚨裡冒出了聲笑。
他有些無奈地想:算了,至少這次她沒轉身就走,還說了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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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顧城華送來的熱牛奶後,顧蕊便睡下了。
她躺在床上,剛要閉眼,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誰?”
“姐姐,是我。”
顧蕊沉默幾秒,問:“什麼事?”
顧思晴沒回答她,隻是說:“姐姐,你把門打開,讓我進去說。”
顧蕊:“很晚了,我要睡了。”
顧思晴有些惱了,不耐煩道:“姐,你快把門打開,我真的有事兒找你。”
顧蕊沒理她,顧思晴便一直敲門,一聲比一聲響,大有顧蕊不給她開門她就決不罷休的架勢。
顧蕊被她吵得根本睡不着,隻能把卧室門打開。
一打開門,顧思晴就瞪着她。
“姐,你什麼意思?故意不給我開門?”
顧蕊實在不想跟她多說:“你到底什麼事?”
顧思晴像是終于想到了正事,冷笑一聲說:“今天我親眼看見,陸淮送你回家了。”
“所以呢?”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在星河,你最好離陸淮遠遠的,不然你沒好果子吃!”
顧思晴對于陸淮的心思,顧蕊是清楚的。
所以當顧思晴如此正義凜然地讓她遠離陸淮時,顧蕊隻覺得滑稽。
顧蕊平靜地看向顧思晴:“你給我說這些話,真的隻是因為擔心我?”
顧思晴臉色瞬間變白:“姐姐你什麼意思!?你可别不知好歹,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就是怕你被學校其他女生針對而已!”
顧蕊風輕雲淡道:“那可真是謝謝了。”
見顧蕊臉色平靜如初,顧思晴覺得自己的威脅絲毫沒有起到效果,她不甘心,便又大聲道:“姐,爸爸這麼關心你,肯定不希望你和其他男生不明不白的吧……”
顧蕊皺眉,直接打斷顧思晴的話:“什麼叫不明不白?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顧思晴又是一聲冷笑:“你别裝了姐姐,你都讓陸淮送你回家了,還偏要裝成一副對陸淮一點兒也不感興趣的樣子……”
顧蕊閉了閉眼,她無意和顧思晴再争執。
一是無論她怎麼說,顧思晴也不會相信;二是,她沒有向顧思晴解釋的義務。
她淡淡吐出兩個字:“出去”。
顧思晴白了她一眼,離開卧室。
顧蕊躺回床上,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對顧思晴真心實意,卻沒換來她的絲毫感激。
她永遠記得顧思晴猛地推開她,對她說的那句“你為什麼不去死?世界上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多麼可笑啊,她曾經極盡可能去當一個好姐姐,把顧思晴當成親妹妹來對待,生怕她生出半點兒委屈不滿。
可到了最後,顧思晴竟然恨不得她去死!
她的思緒飄忽了很久,最終她又想起了陸淮。
她想起上一世真相敗露後,陸淮狠狠掐住她的手腕,崩潰道:“是真的嗎?”
她不回答,也不敢看他。
她的手腕被他握着,所以她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顫抖。
“你說話。”
他的語氣冷到極緻,冷得刺骨。
顧蕊的臉色蒼白如紙,她想抽開手,卻抽不開。
她從未見過陸淮那副模樣,她真的怕了。
他的眸子赤紅,簡直像被人逼至絕境的兇獸,痛苦而絕望!
最終,陸淮摔門而去。
他離開後不久,一個仆人拿着醫藥箱來找顧蕊。
仆人細心地問顧蕊手腕有沒有哪裡不适,需不需要上藥,末了仆人似是勸慰地說了句:“夫人,雖然我不知道您和先生為什麼吵架……但先生對您的關心可半點兒沒減,還專門吩咐我來看看您的手腕……”
顧蕊愣了好幾秒,才對仆人說:“我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仆人離開後,她的目光落在手腕上——明明被她徹頭徹尾地欺騙,他竟還在意她是否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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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蕊回過神兒,心尖一顫。
她緩緩捂住眼睛,心頭漫過千萬種滋味。
窗外夜色深沉,她卻沒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