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案子因牽連了權貴,故而被壓的死死的,除卻參與審查的京兆府連同大理寺以外,幾乎很少有人知曉。
曾府的院子裡圍了一圈人,各個大眼瞪小眼,沒敢出聲,隻敢彼此眼神交流。
中間站着的郎君面前桌上放了幾盤玉露團,各自配有一小杯酒。
曾侍郎還未下朝,府上唯有曾夫人在,自從上回這璟王世子來一趟,自家兒子終于不再瘋瘋癫癫的了以後,曾夫人便對其為首是從,不再有所懷疑。
故而今日一來,立馬交代下人一切聽從璟王世子的吩咐去做事,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現召集府上的下人,全部排好站在院子裡,逐個叫他們上前選用其中一碗玉露團以及旁邊配置的酒。當然,也可以選擇不要。
前頭一連過去四五個人,全部都在猶豫過後選擇不要。
席承淮便笑道,“這玉露團是我請宮中的人做的,味道很不一般,這酒更是先前大為火熱的那家飲子家提供。大家不必拘束,想要便拿。”
“對了,如若想要你們家郎君盡快恢複的話,就好好配合,若要故意敷衍,那我可就要懷疑你們的衷心了。”
此話一出,衆人面上驟然驚變,誰也不願自己被當作是不衷心之人,此番罪過無人擔待得起。
很快,下一個上來的人便當即道,“世子,小的願取一碗。”
席承淮笑着點頭,“我挑還是你自己挑?”
那人猶豫了一下,道,“麻煩世子您幫小的挑一個吧。”
一旁,曾夫人手中拽着帕子,一臉憂心,忍不住問站在身邊的一個道士扮相的玉面郎君,“道長,這樣便能為蒙兒治病了嗎?”
那小道士生的不算高,然而面相白淨,瞧着雖細皮嫩肉的,可卻莫名給人一種穩重感。
他笑道,“夫人不必憂心,我師兄自有妙計。”
曾夫人此前并未見過眼前的這位道士,隻知道璟王世子師承行清觀,觀裡另有兩位同門弟子,這位恐怕便是其中一名。
二人談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周遭的人恰好都能聽到。
這邊,席承淮搭在桌邊的指尖一動,沒說什麼,隻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拿走那一碗便可。
直到下一個人過來拿起一碗,席承淮忽然伸手一壓,按住碗沿,朝着衆人友好道,“各位拿了這玉露團便要當即吃下才行,隻拿在手裡可沒有用。”
曾夫人終于忍不住問他,“世子,可否告知這是何意?”
席承淮笑道,“曾夫人,令郎如今叫邪氣入體,看似不得恢複神智,然而實際上令郎的意念依舊在,隻是被壓制住了。所以,其實令郎是能聽見周遭人的聲音,或者說,甚至是能看見。”
一聽到說現今曾蒙還能聽見自己的聲音,曾夫人當即紅了眼圈,忍着淚意問,“那要如何配合世子?”
席承淮繼續道,“夫人不着急。不過那毒物邪門的很,令郎受襲前發生的事情會被壓制回想不起,我方才在這玉露團中放置了媒介,所以如果令郎現能再見到陷入昏迷前見到的人的話,或許便能回想起來,甚至恢複理智。”
一旁的道士面無表情地站着手中執着一樣物件,應當也是道家的東西。
待席承淮說完,他才跟着開口道,“若曾公子認出來人,我手中拿着的羅盤便會有反應。”
不知想到什麼,席承淮眼底笑意多了幾分,随後道,“就是如此,諸位繼續吧。”
剩下排着隊的人也都一一上前,隻不過玉露團數量有限,很快便被拿空了。
席承淮便起身又斟了幾杯酒,逐個擺放出來,然後才又坐回去,如此重複幾回,直到所有排着隊的下人都輪過一遍,羅盤都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衆人不知作何,便靜靜待在原地等候。
誰知,席承淮卻忽然說,“怎麼停了?這幾位不上來嗎?”
站在兩道的人有些意外,他們都是曾氏夫婦身邊的仆從,再不濟便是庖屋那幫人,平日裡同大郎幾乎碰不上面,故而并未上前去。
曾夫人見狀心中也有了幾分考量,于是揮揮手,“都上去吧。”
剩下的人也未有異議,各自照做。
隻是,等到後廚當中的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上來後,手方放置酒杯之上,羅盤便有了動靜。
席承淮挑了下眉,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那道士,随後道,“這位是....?”
有人應道,“這是府裡的庖子,叫做王确,在府上呆了有十餘年了....”
“哦?”席承淮似乎很感興趣似的站起身,“所以,那日是你同曾大郎見過?”
王确似乎也有些沒想到,但很快回過神,開口應道,“回世子,郎君出事那日,小的的确曾見過,不過也隻是遠遠一望,并未近身,郎君或許根本未見到小的。”
其他人也頗為贊同,畢竟王确為人敦厚老實,不愛說話卻格外能吃苦,況且平日裡曾蒙根本不屑于到庖屋這一塊兒來,便是他們這些下人遠遠見到,估計也入不了眼。
“是啊,再說了郎君出事時好像是待在屋子裡來着,應當不是在路過庖屋時被上的身。”
席承淮笑起來,“那就怪了,難不成是我這法器出了問題?”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惶恐垂首,不敢再吱聲。
這位璟王世子總是笑盈盈的,叫他們一時以為世子是個和藹可親的人物,竟忘了這人打小便不服管教,送去道觀裡也無濟于事,樂于同妖邪打交道,哪裡能是那藹然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