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隐忍,這般堅持,除了卧薪嘗膽,早有預謀,似乎也再找不到其他原因了。
隻是,有妖氣加身,可不是他一個普通人做到的,那麼,是與誰謀,如何謀,皆是未知。
良久,王務終于睜開了雙眼,那雙原本渾濁的瞳眸如今竟是變得清明,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打通了一般。
元汀禾心叫不好,便立馬揚聲道,“王務,你不要信妖物的話,入了魔,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王務面無表情,任由妖氣在他周身逃竄,濃霧已經彌漫到了腰上。
元汀禾繼續,“即便是要給你爺娘報仇,也犯不着走這條路,你說想要我們幫你,也不是不行,畢竟那東西我們早也想收了去,現在隻是時間問題,早晚能拿下!”
王務有了點反應,直直地看了過來,道,“等不了,我等不了這麼久了。”
元汀禾咬牙,“為什麼?”
王務卻又不說話了,就好像已經下定了決心,誰也更改不了。
元汀禾急得不行,眼看着黑色的妖霧就要跑到他的脖子那兒去了,突然想到什麼,于是立馬道,“那你再想想你阿弟,他願意你為了複仇走上這條不歸路嗎?你可知道常人非怨魂入了魔,表面上是比之常人更強大,可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是灰飛煙滅,再也不能輪回了!”
不知道是哪個字戳到了王務,原本意志低沉淡漠的人忽然大聲喊叫起來,撕心裂肺的。
“你以為我想嗎?啊?灰飛煙滅誰會願意?我不想活嗎,我很想死嗎,那怎麼可能!可是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再等就一切都來不及了,我阿娘的屍首隻能保存到今天!再不有所作為,她才是真的要灰飛煙滅了!”
“入魔又如何,化妖又如何?”王務忽然瘋癫了似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除我以外,還有誰願意舍身換命,你們嗎?你們能嗎!你們怎麼可能願意啊!!”
王務越說,周身的妖氣竄的就越是靈活,仿佛也很興奮似的。
眼看着妖氣就要漫上他的臉了,此時,元汀禾忽然道。
“你太極端了。”
王務停了下來,陰冷地鎖定着她。
元汀禾道,“雖不知你所說的屍首是什麼意思。但今天分明還沒有過去,分明還有時間。你覺得我們成功不了,那是因為你沒給過我機會。在今夜以前,你怎麼就知道我成功不了,你怎麼知道我就抓不到那妖物。”
“你現在在這兒自暴自棄的,倒不如再給我一點時間,反正現在還是晚上再入魔都是一樣的,不如就再堅持一會兒。”
“再說,我現在已經有了頭緒,拿下那妖物并非登天難事。”
王務道,“那如果夜裡還是拿不下呢。”
元汀禾想了下,道,“哦,那你就夜裡再入吧。”
聞言,饒是氣氛不對,阿淩卻也是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他沒笑,王務卻是替他笑出來了。
“好啊。”
輕飄飄地一句。
王務忽然便垂下眸子,方才的瘋癫之模樣已經不再了,現下倒像是丢了氣力,沒精打采的。
元汀禾于是稍稍放下心。
她上前一步,想要助他暫時抑制蔓延的妖氣。
然而,卻在下一刻,變故發生了。
王務的身子忽然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整個人如同被什麼挾持住,四肢被固定住,隻有滿身的顫栗。
見情況不對,元汀禾再待不住,便要上前去。
而在這之前,卻見席承淮擋了她一下,随即自己朝着王務的位置飛了出去。
元汀禾便隻好留在原地,随時注意着周邊的情況。
誰知,還沒等席承淮靠近,卻見原本無形托住王務的東西将他送了過來,放到地面上。
王務落地以後,伸手往地上拍了拍,頗有安撫的意味。
見此,元汀禾已經大概猜到什麼了,隻是不知緣由,便沒問出口,更何況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的手臂....”
元汀禾神色凝重,出聲道。
王務低頭看了眼,卻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好像并不意外似的。
他的手臂不知何時竟是爬滿了鱗片,如同蛇身一般。
元汀禾忽然便想起,白日裡,在王務家的院子裡,打開柴房門時,見到的那一雙足。
不對,中了蛇毒以後不會是這樣的,不會隔了這麼久身體上忽然又出現了新的鱗片。
她抑制了王務身上的妖氣後,又順手給他安了神,随即嚴肅道。
“這些到底是什麼,王務,你還是不要再隐瞞什麼了吧。”
事已至此,王務哪裡還有餘力隐瞞下去,于是,脫力般閉上眼,歎了一聲,接着徐徐說道。
“這東西确實不是尋常的蛇毒,而是,先前服用下的蛇川,在經由那個蒙面人不知什麼法子之下,催化後,導緻的結果。也是十年前莊子裡部分鄉民的症狀緣由。”
“先前沒說,是因為我知道這東西在你們那兒也有流通.....特别是些富貴人家,你們瞧着便不似尋常戶,若你們真的也飲用過這東西,說不定知道真相就不會再幫我了。對不住啊。”
王務說的很吃力,唇色也有些發白,“或許是方才的妖氣吧,又催化了這東西。”
所以他才會又出現了更多的蛇鱗。
“這東西多久會發效?”
席承淮忽然道。
王務頓了頓,道,“約莫半個月。其實先前有個鄉民也是這個症狀,隻不過他因太過于害怕便逃走了,很久沒再見到他。直到一個月以後,有人上山時,這才發現已經化蛇的他的屍體,就這麼躺在地上。所以,我想我最後的結局,應當也是化蛇?好像與入魔沒什麼區别了。”
他笑了下。
半個月....
等等,半個月的話,那麼...
席承淮忽然想到什麼,立即擡眼,心道糟了。
曾家的那個郎君,可不就是呈化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