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

這缺德做派除了莫淮還能是誰。

她沉着臉，百般不願地開始巡山，隻是三兩步停一下，不是戳戳土堆就是晃晃大樹，再就是刨開地上還沒小指寬的洞口，一顆一顆把裡面丟滿石子，半個時辰過去了還在原地打轉，俨然是奔着消磨時光來的，沒存半點捉妖除邪的心思。

“啊！”九九迅速收起被咬的腳，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何方神聖，那物隻留下枯枝上的一聲響動瞬間無影無蹤。她盯着那物消失的方向，面有愠色，仿佛下一刻就要發作，但到底沒發作出來。

九九咬咬牙：行，不就是巡山捉妖嗎？一定捉到你心滿意足。

莫淮淺啜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地把杯盞放到一旁，掃視地上被穿一串的飛禽走獸和站在門口的九九，等她開口。

九九擠出一個并不真誠的笑，挑眉道：“妖物。”

“你有病吧？”莫歡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無語極了，從沒見過有人指着普通的蛇鳥蟲之類說是妖的，還用捆仙索一個一個整整齊齊地串着，像一串果子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糖葫蘆。

莫淮平淡的聲音叫人聽不出起伏，他不大經心地看了看，地上那一串東西在他的法術下往前動了動，“妖啊，嗯，是挺像。”

九九翻了個白眼，無聲地冷哼一聲。

突然，飛禽走獸從捆仙索中掙脫，齊齊撲向九九，數十隻活物烏泱泱圍了一層，把她圍個嚴嚴實實不說，還能輕易化解九九出手的的招數，她退敵不成，一時竟被困住了。

捆仙索是何等法寶，若是九九被綁住也逃不掉，到了這竟連尋常草繩也不如，輕松被掙脫了。

背後搗鬼之人是誰不言而喻。九九奮力刺下一劍，對莫淮的讨厭又多十分。

莫淮走過來，捏着捆仙索看了看，又随手往前一丢，捆仙索便蜿蜒着身軀七拐八繞的，最後不知所蹤。

九九脫不開身，隻能眼巴巴看着，氣得要吐血。

莫淮在她旁邊看了一會兒，煞有介事地點評道：“果然是妖物，狡猾得很，還會尋仇呢。”

九九氣得牙癢癢，瞅準時機一個跨步湊到莫淮身前，意欲将他一同困住；莫淮幾乎是輕輕地、十分漫不經心地避開了，同時走獸法力陡長，九九險些招架不住，連連被逼退至門外。

莫淮雙手環臂，半邊身子倚靠在門邊，看着她如同困獸般争鬥，樣子散漫又悠閑。良久，他活動着脖頸，慢悠悠地說：“姑娘可需要幫助？”

莫歡意巴不得九九被妖帶走，見此情此景更是高興，侯在莫淮身後說：“她自找的，我看她才不需要人幫呢。”

九九連甩幾記重力，眼前的白狐往後退去不少，烏壓壓的圈子現出不少亮光，她趁熱打鐵一舉出招數十下，終于将圈子拓開一點，聽了莫淮這話唇邊不由得泛起冷笑。

“不必，九九尚有餘力，應付得來。”說完，拼盡全力一劍劈下去，衆獸果然僵了片刻，她急速飛往後山，待到衆獸追來，全然不似方才神勇，又變回了普通的飛禽走獸，再沒有半點法力。

九九長長舒了口氣，果然，莫淮就是在責罰她沒有好好待在後山。 也不知道莫淮是不是屬陰魂不散的，悄無聲息地出現了，還丢給她一本書。

九九立馬變出一副平靜端莊的姿态，雙腳踩在不平的枯枝爛葉上，站得比身後的樹都直。

莫淮神色坦然：“這些該是才開了靈識的年幼小妖，這樣就會傷人，以後怕會誤入歧途，你就在此地念上三天三夜的《大清靜音》淨澈衆妖，也算是我積德行善了。”

我念經，你積的哪門子德？你這麼做佛祖同意了嗎？

九九嘴角一抽，差點沒忍住翻他個白眼。

莫淮來去如風，很快走了。九九扯出一個敷衍的笑看着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再瞧不見，她才像是解開了渾身的束縛，沒了一點端莊，大大咧咧地伸着兩腿席地而坐，癱着方才挺直的腰背靠在樹上，好一會雙眼才掀開一條縫瞄一眼那本《大清靜音》。

她心不在焉地翻了翻經書，對書上飄逸的字迹感到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見過，但細想又記不起。九九又皺着眉仔細看了幾頁，意外地發現這經書精妙絕倫，也不知是哪位高僧大作，在他處聞所未聞，興許是孤本也未可知，隻是如今被莫淮收入囊中，真是暴殄天物。

九九無語望天，一句惋惜還沒說出口就與樹上的蠍子四目相對，那蠍子尾巴高翹着，細小的眼睛豎在兩隻鉗子中間，一動不動盯着她，若是她再不開口念經，九九毫不懷疑那碩大的鉗子不會放過自己。

她低下頭，照本宣科開始念經，林中突然被一聲聲人語打破寂靜，路過的動物好奇地勾頭看她，用它不多的腦子努力理解此人的所作所為，九九面無表情，目光挨着書頁瞟了它一眼，口中的聲音陡然變大，驚得它逃也似的跑了。

九九勾起唇角，眸中有點淺淡的笑意，執書的手翻了一頁紙，認命一般繼續味同嚼蠟地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