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薄暮時分,九九還是不得不同莫淮一同出門。她闆着張臉,全身挂着莫淮買的雜八的物什,走起路來還帶着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看着多少有點丢人了。可惜始作俑者非但不覺得,還興緻高昂,又是一塊玉佩不偏不倚落到九九脖子上。
“眼光真好,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跟您老真配呢。”玉佩是劣玉,除了式樣好看一無是處,莫淮也肯花二十兩買下來,腦子指定是被驢踢了。
“是嗎?那你說系在何處好呢?”
“當然是系在你身上最好,買了不帶,等于白買。”當然是懸在你額頭上最好,旁邊還得寫上“我是冤大頭,快來宰我”幾個大字,不然都對不起你這闊綽的手筆。
莫淮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扇子,不緊不慢扇着,就這麼瞧着倒真的似個文人雅士。
“你在笑我?”
九九收起假笑:“我在誇你。”
莫淮回以淡笑,他多是這種淡淡的、無情緒的淺笑,唇角帶起弧度,雙眼卻是淡漠的,有時會帶着一絲打量,但卻從來叫人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聽他道:“誇就不必了,我的過人之處不是你一朝一夕能誇完的,你還是感激我得好。”
又來了又來了。九九翻了個白眼,她真懷疑當年女娲娘娘是不是就是拿他這張又厚又硬、堅不可摧的臭臉補得天,才讓天庭千百年固若金湯。
“啊對,你說的都對。我可謝死你了。”
正敷衍着卻見莫淮走近了,兩人間的距離逐漸縮短,九九心中警鈴大作,身子不自覺後縮,僵着脖子問道:“你要幹嘛?”
莫淮嗤笑一聲,他比九九高上不少,自己隻能微微仰着脖子瞧,“怕了?放心,怕也沒用。”
九九:……
我還真是謝謝你了。
看着他這張欠揍的臉,總有種背後涼飕飕的錯覺。難不成是背後偷襲?九九猛地轉身視後,動作幅度之大險些把腰頸扭斷。卻不想身後安然無恙天靈蓋慘遭敵手。
莫淮的動作頓了頓,對她的反應多少有些無語,連帶着下手更重了。
“ 嗷!莫淮你有毛病!”腦袋生生挨了莫淮一扇子,九九捂着頭怒目而視,可眼神卻被一條條碧綠的流蘇縧子遮了十成九,胳膊上挂着的物什随着她的晃動一個接一個砸住她的臉,滑稽又狼狽。
用力拽掉被莫淮挂在頭上的玉佩,朝着他可恨的背影一陣拳打腳踢猶覺不夠,可再過分的事也是不能了,隻能這樣畫餅充饑。
莫淮也不回頭,執扇之手微伸,道:“拿帕子來。”
可能千百年後莫淮垂垂老矣,一切的一切都忘幹淨了,隻剩下使喚人的本領熠熠生輝。
“沒有。”
“一”
怎麼開始數數了?平時不是前腳開口後腳上手嗎?這還給個考慮時間?
一時間九九竟不知該作何感想。
“公子若不嫌棄,就用我的吧。”順着桃紅的絲帕看去,遞帕之人肌膚勝雪,形容曼妙,烏發紅唇,一雙鳳眼含情脈脈,襯得人更加貌美非常。
九九藏住暗喜不表,故作不悅,“還想指望我不成?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不過你要是要抹布擦臉,我上天入地也能給你找出來。”
莫淮并未理會九九,瞥了帕子一眼,看也不看随手将折扇往後一扔,“臭氣熏天,還是一把火燒了吧。”
女子眸中的愠色轉瞬即逝,僵笑着收回帕子,“閨中女子所用香料多是一些庸脂俗粉,不怪公子嫌棄,是小女子思慮不周,還望公子見諒。”
“呵。”莫淮冷笑,也沒落下挖苦:“千百歲的東西還敢自稱閨中幼女,尋常老婆子聽了你這話臊地牙都掉光了。”
這女子也是能忍,遭了他如此羞辱還是一派溫和,隻是微笑維持起來有些勉強。
“公子教訓的是,以我的年歲還稱閨中卻實勉強,受教了。”
這女子看的九九是恨鐵不成鋼。
她上前一把拉開女子給她出謀劃策,沒打算避着莫淮,本來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偷偷摸摸地倒顯得自己心虛,沒成想莫淮丢下個看傻子的眼神,末了還補一句“丢人現眼”自己走了,留下九九在原地有怒不能發。
她隻好對女子道:“你出門沒帶腦子嗎?你看看自己這身高門小姐的裝扮,一無朋友相伴二無仆從相随,還毫不避諱接近陌生男子,眼睛都要黏他身上啦!生怕别人不知道來頭古怪是吧?他都把你裡裡外外全看穿了你還在這裝凡人,除了多聽兩句羞辱還能幹什麼?
“你這幾百歲是睡大的是吧?我一個上千歲的人都打不過他你能打過嗎?還是回去找個幫手才是正事,把你們族裡一窩狐狸全叫出來人多力量大。他最喜歡強人所難,最喜歡看人明明抗拒不已卻又不得不忍辱負重的樣子,到時候你們就見招拆招投其所好,先在他跟前留下,到時候管你是要吸食他的精氣還是要把他生吃活剝了,才好有機會從長計議是不是?
“诶?你還看我做什麼?還想打我的主意?哎呦喂姑娘呐,快别想這些天方夜譚了,你可聽句勸回去吧,我還等着你取代我哦不,等着你的好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