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惶惶,所有百姓都擡頭驚恐地注視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是天狗食日,連天空中的巨響也以為是天狗發出的咆哮。隻有修仙者才能窺見九天之上的一絲餘痕,但他們内心卻更為驚恐。
化神修士的威力,甚至能夠毀滅一整個城市,要是兩方稍有不慎,就會殃及滿京城的百姓。
京兆尹率領府兵緊急疏散民衆,生活在修仙時代的平民百姓也是身經百戰,對于躲避修仙者之間的戰鬥有很充足的經驗了,一家人攜老扶幼連忙躲入地下的安全區之中。
京兆尹看着姜家的方向,沉沉歎了一口氣,隻怕今日之事隻是一個開端。
各大勢力也注視着同一個方向,變故往往發生在一瞬之間,大家都沒有想到寐君會突然發難,更沒有想到的是,不僅寐君那有一個化神修士,姜家竟然也有一個能與化神修士一戰的不知名靈族。
也不知兩者之間的交戰會不會波及到其餘人。
好在江逾白和這個蒙面人都有共識,兩人僅在九天之上交戰,盡力不傷及地面上的人群。
江逾白是因為萬年前被娲神設下禁制,不許他殺害任何人類,若有人類因他而死,就要受挖心鑽骨之痛。
而那位蒙面人就不知為何了,畢竟她的合作者寐君并不是寬厚的性格。
戰鬥持續了許久,但因為太陽被遮蔽,衆人隻能看到黑暗的天空似乎在流動,且速度越來越快,隻有蒙面人才知道那黑暗的并不是天空,是遮蔽了太陽的龐大鵬鳥。
鵬鳥原型的羽毛是純黑的,但是化身為渡鴉時,鳥羽是純白的,被斬落的羽毛也會褪去所有的黑色,就像姜味手中那片帶血的純白鳥羽一樣。
姜味握着手中的純白鳥羽,眼神中寫滿了擔憂,長公主和寐君的戰鬥早已停止,兩人呈對峙之勢,誰也無法立刻将對方斬下,衆人都在等待九天之上的結果。
等了好久好久,似乎時間都已經靜止不動了,天空中的轟鳴忽然停止,姜味眉間忽然浮出一滴藍色血珠,緊跟着是細細密密的疼痛從大腦蔓延至全身,她攥緊了墜落的血珠,臉色慘白,眼裡寫滿了痛色。
人在極度難過時,是會失語的。
她張着嘴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着天際的黑一點點褪去,萬千純白鴻羽無聲崩散,自天際墜下,仿佛是天空下了一場浮毛之雨。
浮毛無窮無盡,落到地上就滲入泥土之中,使野草繁茂,落到水中,就使幹涸的泉眼再次煥發生機,落到枯樹之上,就使枯樹逢春,再發新芽。
人們好奇地從屋舍和地下走出,有大膽的孩童觸碰這來自天際浮毛,浮毛落到孩童掌中就消失不見,一旁的母父連忙把孩童拉回身邊,卻驚訝地發現孩童臉上的傷疤竟然消失不見了,整張臉光潔如新。
皇宮之中,帝君身邊的嬷嬷見到這浮毛,似乎想起來什麼,眼前一亮,連忙把帝君從床榻之上抱了出來,本來咳嗽不斷的帝君,接觸到浮毛,臉上的熱度竟然慢慢退了下去。
鵬鳥落,萬物生!
所有生靈都從鵬鳥的隕落中得到好處,眉眼中都是喜色。
唯獨姜味,眼神裡寫滿了悲恸。
鴻羽萦繞在她身旁,一圈又一圈,簇擁着她,仿佛是來自遙遠天際的安慰。
姜味沒有親眼看到江逾白的死,但是她從隕落的鴻羽中明白了這個事實,掌心的血珠一點點褪去顔色,然後徹底化為煙霧消散。
姜味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人直挺挺地向前倒下,一雙手接過了她,來人輕佻地抹過她唇角的血漬,沾血的手指放到舌尖。
果然還是帶着痛苦的鮮血最美味了!寐君頓時覺得身體内水火靈根沖撞帶來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他打量了一下暈厥過去的姜味,把她頭頂的蝴蝶發飾、手腕上的玉镯和腰間的珠囊都摘了下來,丢到地上。
“這等粗制劣造的廉價之物怎麼配得上我的妹妹?”
他輕笑,對着身受重傷的蒙面人贊許地點了點頭,“幹得不錯!”
然後轉眸,“不知道長公主現在能否讓孤帶走罪人姜氏?”
長公主并沒有看他,而且看着漫天的鴻羽,不知在想什麼,一揚手,帝女軍齊齊撤下抵在禦林軍喉嚨處的槍尖
寐君輕嗤一聲,隻當戰無不勝的長公主無法接受失利,無趣地撇了撇嘴,然後抱起姜味帶着死裡逃生的禦林軍浩浩蕩蕩的起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