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又是一陣哄笑。
畫扇從回憶中緩過神來,擦幹眼淚,回眸淡淡瞥了顧衍之一眼,又迅速挪回視線,緩緩拿起旁邊的狼毫筆。
林宇軒注意到她剛剛的狀态,也以為她是被題目難哭了,湊過來小聲安慰她:
“這題目着實有些難度,你不會也是正常,你看我也不......哎呦!”
“莫要交頭接耳!”
他“不會”二字尚未說完,便被夫子一戒尺打斷了,隻能悻悻縮回了腦袋,繼續在紙上胡亂寫着什麼。
畫扇深吸一口氣緩和了情緒,随便挑着幾條措施寫在紙上,還刻意挑了幾個難些的字寫錯。
最後這場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懸念的比拼,她自然也沒有任何懸念地赢了。
對此畫扇表示,并不是她寫的多好,而是全靠同窗襯托。
用沈老先生的話來講,畫扇寫的措施雖然錯字頗多,方方面面卻不失條理,與那林家小子在紙上鬼畫符畫出來的東西相比,簡直好得不止一星半點。
林宇軒向來不擅長這方面的事,因而就算畫扇赢了,大多數人也隻當她運氣好,未曾放在心上,隻想看她在下一場比試中慘敗的模樣。
第二輪比的是騎射。演武場設于學堂後方,由經驗豐富的武師執教,除騎射外,也教授兵法、武學等相關内容,用以提升學生軍事素養。
平日裡隻有到了年齡的男孩才來此學習,如今倒是擠滿了人,不少平日不能來此的女子也借着這機會參觀了一遭。
“方才那局輸給你,我認了。但這一局,你可就沒那麼容易赢了。”
林宇軒自庫房取了兩柄弓,将小的那柄擲在畫扇跟前,有些不屑地從鼻腔哼出一口氣:“回頭若是輸了,可不要哭鼻子。”
畫扇彎着身子将那有些沉甸甸的弓從地上抱起來,手指輕輕撥動了幾下弓弦,便覺着有些不對。
她小跑着走到顧衍之身邊,聲音軟軟的:“衍之哥哥,我平日裡隻玩過彈弓,這東西不大會用,你能教教我嗎?”
“若是平地,雙腳站穩,與肩同寬,待會兒上了馬,可要夾緊馬腹,小心些别摔下來了。”
顧衍之以為她又在裝菜,耐心地配合她将弓擺正,右手持弓,左手握着她的手搭上弓弦,像模像樣地“示範”着:“拉弓時,要用背部和手臂的力量,以肩為軸,将弓拉滿......嗯?”
他終于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這弓是專為适齡的男孩造的,畫扇身子本就嬌小,手也要比其他人短上一截,就算卯足了勁去拉,也不可能将這弓拉滿。
顧衍之皺了皺眉頭慢慢放開畫扇走到林宇軒面前:“可有再小一号的弓?這弓對她來說還是太大了些。”
林宇軒順着顧衍之的目光看去,便見畫扇坐在地上,兩腳高擡着抵着弓柄,伸出兩隻小手費力地扯着弓弦,才勉強将這弓拉滿。
他面露難色:“這已經是最小号的了。”
顧衍之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嗤笑聲,黎月踱着步子緩緩走到畫扇面前,語氣甚是嘲諷:
“連拉個弓都拉不動,還好意思和軒哥哥比騎射?羞不羞?”
畫扇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側過身子繼續擺弄着手裡的弓。
這不理人态度讓黎月覺着丢了面子,她蹲下身,白玉雕琢般的手指緊緊鉗住畫扇的下巴,“喂,我和你說話呢?啞巴了嗎?”
畫扇被迫擡起頭,有些可憐兮兮地看向黎月:“嗚......姐姐......疼......”
“誰是你姐姐?!”黎月怒上心頭,猛地一甩手,“就你這麼個小雜種,也配叫我姐姐?”
畫扇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緊繃的弓弦頃刻松開,借勢往黎月身上彈去。
隻聽得“咻”的一聲,繃緊的弓弦狠狠打在黎月手上,她下意識地大叫了一聲,眼淚也因疼痛而迅速積滿了眼眶。
她捂着受傷的小手剛要破口大罵,便聽見不知誰喊了一句“好多血”。
她下意識地往手上看去,隻看見一條泛紅的痕迹,再往地上看,便看見畫扇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嘴邊都是血。
“你又發什麼瘋?”顧衍之跑過去将畫扇從地上扶起來,擡眸瞪向黎月,原本平和的目光染上一層淩厲之色,“你若實在腦子不好,用不用我給你請幾個大夫好好治治?”
“我......我......”黎月被他這眼神吓得後退兩步,正撞在林宇軒身上。她如見到救星般抓住林宇軒的手,語氣嬌柔,“宇軒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顧衍之從懷中掏出帕子輕輕擦拭着畫扇嘴角的血迹,雙目眯起,眼中透着不悅。“不是故意的?是你瞎,還是當在場所有人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