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珍一巴掌拍在腿上,朝柳時熙說“這定是我那哥哥作的,隻他滿腦子裡隻有他那些瓷器碗碟。”寶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怎不像其他公子,多有些情啊,愛啊什麼的。”
張夫人見寶珍張嘴就說,也不知婉轉些,忙拍打了寶珍一下“你個女孩兒家怎張嘴就情啊,愛啊的。還不快收斂些。”
寶珍癟了癟嘴,便不再開口。
柳夫人将詩篇一一排開,又招呼一衆女眷來評,将魁首給了那首寂寞魂夢之作。
柳夫人遣人将結果送到那頭,衆人紛紛向褚無涯道喜“褚大人才華橫溢,一舉奪魁。”
柳夫人心中一跳,又看了看柳時熙,見她神色自然,便放下些心來。
柳夫人開口道“今日公子們都很是不錯,是以給魁首是大罐桂花蜜,其餘公子也有,隻是小罐了些,可不要嫌棄。”
話剛收完,褚無涯便在那頭擡聲道“伯母,無涯有個請求,不知可不可行。”
柳夫人心裡又發起緊來,便問“大人直說無妨,我若能做到,自然可行。”
褚無涯接着開口“無涯想摘一株桂花,回去插瓶,如此家中也能聞香了。”
柳夫人聽他如此說,便放下心來,笑說道“自然可以,自然可以。我讓人去摘了給你送去。”
褚無涯接着說“倒不必勞煩伯母,無涯想自己去摘一株。”
柳夫人聞言頓了頓“也行,待會兒讓人引你去便是。”
褚無涯聽罷便不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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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宴畢,柳夫人同柳時熙“先一一送了各位夫人出去,待人送畢,便拉着柳時熙往園子裡去,此時剛過申時,太陽已将西斜,柳夫人拉着柳時熙站在園子門口,歎了口氣“那褚大人今兒原是來說之前山匪那案子的,一句話也說不清楚,怎的就留了他用飯,如今他倒是不走了。”
李嬷嬷站在一旁也說“我看他不過是想見小姐,現看着他是瞧不見人就不走了。”
柳時熙頃默片刻,柳夫人見她不開口又接着說“我自然瞧得出來他是什麼主意,雖母親覺着他不大合适,可我隻問你,你若是覺着好,母親也不說什麼。”
柳時熙擡頭看了看母親,搖了搖頭“母親,我對他沒有那樣的心思。”
又往園子裡看了看“讓我去同他說吧。”
柳夫人點了點頭“也好,說清楚,免得他總是突然上門來,讓人心驚肉跳的。”
說罷,便帶着李嬷嬷在園子外頭的廊上等着,柳時熙自己則往八角攢尖亭子那頭去。
還未走近,便瞧見褚無涯站在亭子外,一衆桂花樹圍着,他站在樹下,氣勢雖冷峻了些,倒頗有些芝蘭玉樹之感。
“褚大人”柳時熙上前朝褚無涯行禮。
褚無涯聞言,轉頭看見柳時熙正朝自己行禮,忙将她拉起來“你不要行禮。”
柳時熙站定往後虛退了兩步,擡頭看了看桂花樹“褚大人可看好了要摘哪枝?”
褚無涯看着她,褪去冷峻,神色溫柔“我之前還不确定,如今倒是确定了。”
柳時熙便問“是哪枝?大人盡管去摘了就是。”
柳時熙眼睛隻在樹見流轉,不知褚無涯正盯着她看。
褚無涯聽見她這樣說,笑出聲來“真的麼?盡讓我摘?”
柳時熙有些不解,才回頭瞧他,見他臉色柔軟,滿眼笑意的看着自己,這才回過神來,頓了頓,隻當作不知道“或你指出來,我幫你摘也行”
又笑了笑“隻當我謝你替我想那一遭,大人可别嫌這禮輕。”
褚無涯神色微斂“柳娘子,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說罷,又向柳時熙近了一步“我還未曾向你道歉,上回是我冒失,言語傷害了你,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我原是隻想知道你好不好,若那些流言蜚語傷了你,我定不會讓你背負那些莫名委屈的。”
柳時熙輕輕笑了笑“褚大人,多謝你,我本也沒什麼的,褚大人不必如此挂懷。”
褚無涯神色嚴肅認真“我願意,之前我不大能想明白,也惱恨自己因着你情緒無常起來,如今我知道,”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柳娘子,我心悅于你。”
說罷,褚無涯神色認真,又祈盼得看着柳時熙,柳時熙手裡捏着手帕,手心微微出汗,心裡想定,便擡頭神色坦蕩,微笑着朝他說“大人,我瞧你并不是普通人家裡出來的學子,幾年一試般的考到上京去做的官,如你一般年輕的按察使自古以來就少的可憐,是以,你家世如何我不便猜測;青都離着上京足有千裡,就算走水路也得一個月,而我,商戶出生,你說,你我這樣的出生,如何在一起呢?”
褚無涯微微皺了皺眉,眼眸轉了轉,像在思索些什麼,片刻便說“這于我來說,還不是不可跨越的鴻溝。”
柳時熙笑了笑“那家父呢?”接着不等褚無涯開口“自然,若是我愛你,慕你,非你不可,自然是天涯海角我都願意随你,可大人,我不是那樣的人,就算你将一切都鋪平了,可我還有母親,我還不能抛下一切不顧的跟你去。”
褚無涯沉聲問“那若是謝照呢?”
柳時熙臉上的笑容凝固一瞬,不過一瞬便恢複如常“大人說笑了,謝公子與我不過幾面之緣,怎談得上男女之事?”
褚無涯心中隐忍着,不由分說将柳時熙一隻手抓住握在手中,将柳時熙吓了一跳,驚惶的看着他“大人~”,又扯了扯手,隻褚無涯将手攥的緊緊的,實在掙脫不得。
“别動”褚無涯低沉着聲音說到。
“你說的那些,再難隻需我去辦,若待我辦好了又如何說?我既心悅于你,自然也會将你母親視做如我的母親一般,你同你母親大可一道去上京;我既心悅于你,自然會讓我父親母親接納你,我既心悅于你,自然不會讓出身成為你我之間的阻礙。”
柳時熙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褚無涯,見他滿臉認真,神色雖是冷峻,眼神中卻露出溫柔期盼。
“大人,你先放手。”柳時熙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隻能讓他先松開。
褚無涯将手握的更緊了些,柳時熙嘶的一聲,便微微皺了皺眉頭“大人,你松開。”
褚無涯見真抓痛了她,便微微松了松手,手指忍不住摩挲起來“你可願意答應?”
柳時熙一時急得臉發紅起來,額頭滲出密汗“大人可知道甜瓜?”
褚無涯有些錯愕,茫然看着她“什麼?”
柳時熙繼續說“甜瓜隻有在熟了的時候才是甜的,若在沒熟的時候強摘了去,那瓜便是苦的。”
褚無涯反應過來,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神睥睨的看着她“你不過是想說強扭的瓜不甜,你别東拉西扯,隻管回我,若不回,我便不放。”
柳時熙急得團團轉,一時也不知怎的,往褚無涯身後叫了聲“母親,你來了。”
褚無涯瞬間松了手,柳時熙忙跑了出去。
褚無涯回頭看了看,一時失笑,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心中倒不再管她如何打算,愈發堅定起來,伸手摘了枝桂花便回了槐花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