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甯,你睡醒了?”桑婆婆端着稻米粥從廚房走出來。
“柴房怎麼塌了?”她回憶起昨晚聽到的動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婆婆,桑,六郎他沒事吧?”
桑婆婆搖了搖頭,滿面愁容:“六郎昨晚睡在柴房裡頭,險些被垮下來的木頭砸中,多虧山神庇佑,隻是擦破些皮肉。”想起昨晚的天災她仍心有餘悸。
華婉甯沒想到自己安睡一夜,外頭卻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環顧四周全始終不見他的身影。
“那他人去哪了?”
“他一夜未阖眼,天一亮就帶着豆芽他們幾個去巡河了。”
桑婆婆憂心忡忡地望着外頭:“咱們這裡河道縱橫,雨水多了,恐泛水災。”
二人在堂屋内落座,華婉甯小口小口喝着米粥,安靜地聽桑婆婆說。
“阿甯啊!”自打知道了她的名字後,婆婆總是這樣親熱而溫柔地喚她。
華婉甯看婆婆一臉忐忑的望着自己似乎有話要說。
“婆婆,您說。”
“你與六郎畢竟是夫妻,無論有什麼龌龊,都不好叫外人看了笑話去。”
她眨眨眼,不解地望着婆婆。
“如今柴房塌了,一時半會兒确實修不好。”桑婆婆望着阿甯秀美的臉蛋,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出來:“入了夜,你還是讓六郎回屋睡吧。”
“咳!”粘稠的米粒霎時嗆住了她的氣管。
華婉甯一陣猛咳,直到眼角含水,兩頰泛紅才緩過勁來。
“婆婆····”她想說,他們兩個是假夫妻,做做樣子而已的,自然不能睡在一間屋子裡。
婆婆似乎理解錯了,她以為阿甯不喜六郎,所以拒絕與他同房:
“六郎是個好孩子,他絕對不會辜負你的。”
“婆婆,我和他······”
“婆婆,我回來了。”
門外忽然出現一道高大的黑影,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呀,六郎回來了!”桑婆婆激動地迎上去追問他:“河道沒事吧?”
桑青野頭戴鬥笠,一襲黑衣,褲腳緊緊地束在一起,勾勒出小腿修長而堅實的肌肉線條,一雙雨鞋沾滿了泥巴。
“河道尚好,蒼山那邊有幾處滑坡淤積,好在沒有傷着人。”他屈膝落座,肉眼可見的疲憊,犀利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華婉甯。
“婆婆,還有粥嗎?”
他天亮出門,本就腹中空空,巡了幾道河,又翻山越嶺,此刻早已精疲力盡。
“哎呦。”桑婆婆兩手拍膝十分懊惱地說道:“怪我,怪我,不知你幾時歸來,隻熬了阿甯這一碗,六郎你稍等,我這就去生火再煮些熱乎的來。”
婆婆一邊叨念一邊起身地往廚房走。
桑青不甚在意,他野摘下鬥笠整個人往後一仰靠在牆上,雙眼一阖,似乎就要睡去了。
華婉甯看他身上的衣裳還半濕着,若是這麼靠在冰冷的牆上睡,定會生病的,于是好心開口提醒:“哎,你别在這睡啊。”
語落,身旁的人卻無動于衷。
這就睡着了?
華婉甯湊近了些,又輕喚一聲:“桑青野?”
“柴房塌了,我不睡這睡哪?”他的下颌微微上揚,說話時薄唇輕啟,喉結滾動,有種說不出的慵懶散漫之感。
華婉甯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昨天,他這張冰冷的薄唇,曾貼過自己的唇···
她忽然覺得兩頰發熱,猛然收回視線,不敢再出聲。
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他可是巴蜀兒郎,健碩如牛,淋點雨又死不了人。
堂屋裡驟然安靜下來。
須臾。
桑青野卻猛然睜開眼睛,閃電一般的目光對上她微微閃動的美眸。
“你,你···做什麼···”
她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可他的目光卻一路往下落在了她白皙的手上。
“這碗粥你還吃不吃?”
華婉甯隻覺得虛驚一場,她沒說話,将手裡的陶碗默默遞出去。
他接過碗,毫不客氣仰頭張口,粥瞬間就将剩下的米粥吃的幹幹淨淨了。
桑青野哪裡會介懷這碗粥是她吃剩下的,隻要能填飽肚子,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他擱下碗滿足的往後一靠繼續睡覺。
華婉甯不敢再打擾他,隻好偏頭看院子裡那一片狼藉,心中隐隐擔憂起來。
桑青野雖然是青城寨的當家人,可是看他的樣子卻略顯清苦,她以為整個寨子都是這樣的,直到昨日去了主寨,見到他伯父的宅院,那裡看起來倒是十分氣派富裕。
原來同樣是寨子,同吃同勞,可各家的光景仍然不盡相同。
桑婆婆動作麻利,很快就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腌菜面條,桑青野大口大口地吃着,整個堂屋裡充斥着他吃飯的動靜。
“呲溜,呲溜。”
華婉甯坐在他對面,不停地用眼角瞄他,她長這麼大以來,頭一回見吃相如此兇猛的人,活脫脫像···像是···一隻猛獸!
沒錯,就是猛獸!又黑又壯。
“六哥!”
不知是聞着味兒了,亦或是湊巧,豆芽滿臉喜氣地出現在門口。
“吃什麼呢?”他嗅了嗅堂屋内飄着的香氣,咽了咽口水。
桑婆婆立即笑眯眯地沖他招招手:“快進來吧,小饞貓。”
見六嫂也在,豆芽略有些羞赧,笑嘻嘻地解釋:“六嫂好,我可不是來蹭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