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野從碗口擡起頭,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隻見豆芽挺了挺胸膛,神色嚴肅道:“我是來傳話的。”
“傳什麼話?”
桑婆婆端了一碗熱飯擱到他面前。
豆芽瞄了一眼碗口,眉頭一挑,喜氣洋洋!
“寨主派人來傳話,六哥娶了新媳婦,咱們寨子裡添了新人,要召集全族人開祠堂祭告祖宗。”
語落,桑青野與華婉甯對視一眼。
““什麼時候?”
“三日後,辰時正刻。”
豆芽說罷便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吃起來。
桑婆婆臉上激動之情尤盛:“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拉起華婉甯的手歡欣鼓舞道:“阿甯,你與六郎成婚倉促,連個像樣的儀式都沒有,實在是委屈你了,如今祭拜了祖宗,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咱們雖是窮鄉僻壤,但禮不可廢。寨主此舉,甚好!甚好!”桑婆婆越說越激動,眼中淚花閃閃,親熱地拉着阿甯的手不願松開。
華婉甯内心惶恐,她看了一眼桑青野,他的臉色亦有些沉重。
二人寬慰了桑婆婆幾句後便一前一後出了堂屋。
“如今該怎麼辦?”她壓低聲音追問他。
桑青野未料到伯父此舉,按理說自己隻是娶了新媳婦,尚未生子添丁,還不到祭告祖宗的時候。
華婉甯亦不情願,自己堂堂世家貴女,怎可祭拜别人家祖宗?她絞盡腦汁想尋找破解之法,忽然靈機一動:“莫不如,我假裝生病?”
桑青野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病個三五日尚說得過去,病半個月一個月就難免讓人起疑了。
見這個法子行不通,華婉甯臉色不佳,一把拉住桑青野的袖子:“咱倆本來就是假夫妻,騙騙活人就算了,我實在不願欺騙逝者。”
桑青野眉峰一挑:“我怎麼沒看出來,你秉性如此純良?”
“你這話什麼意思?”華婉甯當然聽出他的狹促之意:“你可别忘了,昨日你才對山神起誓,要保我平安的。”
“你别胡攪蠻纏啊,我說過保你平安,可這和祭祖一事并無幹系。”
桑青野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抗拒祭祖一事:“你就去做做樣子,焚香叩首,又不會少塊肉!”
兩人低聲争執着,不免站的近了些。
豆芽和桑婆婆在屋裡頭遠遠瞧着二人并肩而立的背影,隻覺得小兩口在竊竊私語。
“婆婆,六哥如今娶了媳婦,你可高興?”
“高興,自然高興的。”桑婆婆含笑看着阿甯的背影,這女郎,她真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隻是···
一想到二人還在分房睡,桑婆婆不免有些發愁。
六郎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他的脾氣,她最清楚不過。
莽撞漢子,心善嘴笨,不會疼人。
桑婆婆忽然喚了一聲豆芽:
“豆芽,婆婆有事同你說。”
*
桑青野和華婉甯辯了幾句卻沒分出個高低來。
眼見豆芽吃飽喝足了,從堂屋裡走出來。
“得了,到時候再說吧。”桑青野無奈的擺擺手,不欲再同她争執。
“豆芽,來!”他沖豆芽揚了揚下巴,示意後者同自己一起收拾倒塌的柴房。
房子倒了不怕,盡快搭個新的出來。
否則,他晚上真沒地方睡了。
“哎呦呦,六哥,真不巧,我才想來今日有事。”豆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模樣:“我今日和明桔說好的,得去幫她家修籬笆。”
語落,也不等六哥開口,豆芽便腳底抹油一般跑了。
華婉甯好笑地睨他一眼。
吃飽喝足就跑了,這小子還真是····
桑青野亦一臉詫異,這小子最近越來越膽大妄為了,難道欠練了?
“再去尋些人來幫手吧?”華婉甯看着倒塌的柴房,就算他桑青野力大如牛,可是要想重新建房子,勢必要旁人協助。
可桑青野卻搖了搖頭:“暫時不必。”
此時大家多半都在勞作,來幫忙的話難免會耽誤勞作進度。
“罷了,我先帶你去找黃大夫吧。”
桑青野領着華婉甯出了龍門一路往西,到了昨日來過的主寨。
與青城寨地勢高低起伏不同,這裡的道路平坦寬敞,家家戶戶的吊腳樓依次排布井然有序有序。
二人來到一戶門前,門外宅紫嫣紅種着不少植株,一眼看去隻覺得生機盎然,華婉甯走近細看,才辨認出這些并非尋常花草,而是治病救人的草藥。
“黃大夫可在?”
桑青野推開門率先邁步進去,華婉甯緊跟其後,院子裡頭堆着不少藥材,看起來有些淩亂。
“是六郎啊?”
一位青衫男子迎面走出來,他約莫三十有餘,頭發亂糟糟的,袖筒上還挂着草藥渣。
看見桑青野身畔的華婉甯,他神色一頓,眼裡充滿了訝異之色:
“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