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野想了想:“孔生,你派人快馬去羌寨和苗寨一趟,将此事告知他們,提醒他們大戰将至做好防範。”
“桑奎之前說過南靖軍舉兵北上,按照路線他們應該渡江最為便利,但也不排除他們采取其他路線,若是這樣難免會波及到咱們。”
豆芽和孔生點點頭,今日之事,或許正是老天爺令他們警醒。
桑青野再垂下眼細看幾人的傷勢,他從前也見過不少屍首,隻是沒有一次這麼多過。
豆芽見六哥看得認真不免好奇:“六哥,你看啥呢?”
桑青野:“我看看他們用的什麼箭。”
豆芽噤聲,心想六哥還真是不忌諱,死人的傷有啥好看的。
桑青野看了一會兒之後緩緩起身:“你去叫多幾個人來,将他們入土為安。”
今日之事領桑青野大為警醒,若是蜀軍與南靖軍在這附近交戰,戰火難免波及漢人寨,他必須提前想好應對之策。
另外,他們隻是鄉野小寨,屆時無論是蜀軍還是叛軍,都很有可能向自己發難,他必須集中力量盡早防範抵禦。
回到主寨,桑青野立即召集了各個保長,寨兵隊長,還派人去白寨,喚桑羽過來商議對策。
可左等右等都不見桑羽,連派去的人也久久不回,桑青野不禁有些氣惱。
“六哥,要不我再去催一催?”衆人都惴惴不安,偏偏七郎在這個時候掉鍊子。
“不必。”桑青野沉下臉來:“時不我待。稍後派人将今日決議告知他便可。”
桑青野将今日發現了蜀軍将士屍體一事告知大家,并向衆人分析了當前的形式。
“咱們雖然隐居避世,但如今戰火蔓延,已經無法抑制,自今日起各家各戶都要提高警覺,尤其是各家選出來的青壯寨兵務必加強訓練。”
說話間,孔生快馬趕了回來。
“六哥,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将消息傳給了羌寨和苗寨。”他氣喘籲籲将懷中的匕首掏出來:“苗寨滕布要我将此物帶回,他說苗寨上下誓與咱們共存亡。”
衆人聽見此話,自然心中振奮,戰争雖可怕,但有盟友助力必然讓人信心倍增。
桑青野點點頭:“羌寨怎麼說。”
孔生撓了撓頭:“羌寨那邊倒是沒說太多,隻回複知道了。”
“無妨,如今隻是未雨綢缪,咱們自己做到萬無一失即可。”桑青野讓孔生持筆記錄:“從賬上盤出兩千銀,派人連夜趕往離咱們最近的眉州郡,購五十隻匹戰馬;還有必備的鹽糧、藥品也一并采買回來。”
“是!”
桑青野知道,大戰在即,各種物資的價格一定都在瘋漲,他又從自己為數不多的私賬上添了一百兩。
“各寨加強巡邏,若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定要立即上報。”
“是。”
忙完這一切,已經到了入夜時分。
桑青野并不想回家去,可他晚上要和寨兵一起巡河,需換上勁裝方便行事。
于是他硬着頭皮進了家門。
果然,桑婆婆已經焦急地等在了院子裡:“六郎,你終于回來了,阿甯不見了!”
桑婆婆今日一早就被六郎喊去了望樓,說是今日事多請她去幫幫手。
可夜裡等她回到家中卻發現阿甯不見了。
桑婆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去房裡看了看,卻發現衣櫃裡她常穿的那幾件衣裳也不在了,首飾卻都整整齊齊擺在案上。
桑青野安撫地拍拍婆婆,語氣輕松道:“她沒丢,隻是回家了。”
桑婆婆卻更加激動了,她抓緊六郎的手追問:“回家?回娘家?”
這話聽着有些奇怪,桑青野僵硬地看看頭:“對,回娘家了。”
一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桑婆婆期期艾艾地問:“那···她···幾時回來?”
幾時回來?
桑青野也不知道。
他撓撓頭沖婆婆擠出一個自認為很俏皮的笑容:“不回來了。”
果然,婆婆大驚失色:“什麼?阿甯她不要你了?”
桑青野瞬間垮下臉來,索性破罐子破摔:“對,她不要我了。”
他氣急敗壞往屋裡走,隻想換上衣裳趕緊走人,可桑婆婆追在身後不依不饒:“你這混小子,肯定是你惹阿甯生氣了!”
“我早就同你說了,改改你那狗脾氣,你就是不聽!”
“阿甯多好的娘子,人美心善,還肯嫁給你!!”
“你現在立即騎馬去追她,務必要向她賠禮道歉!!”
桑婆婆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
桑青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當一回事。
桑婆婆見他這副死樣子,心裡又急又氣:“我說話你可聽見了?”
“阿甯是個好娘子,你可不能不識好歹!!”
“你們年輕氣盛,哪裡知道過日子的磋磨,好不容易成了婚,一定要珍惜緣分,切不可因為一兩句話說得不對了,就一拍兩散啊!”
“六郎唉,你聽見了沒?”
桑青野一邊換衣裳,一邊心不在焉地應付着婆婆。
“聽見了聽見了。”
餘光略過梳妝小案,忽然身形一頓。
那上頭端端擺着個棕色水紋蓮花盒。
他信手翻開,正是他母親留下的那支東珠雲簪。
桑婆婆跟在後頭,看見這一幕,心裡驟然一緊,阿甯,這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