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寂靜裡,何擎宇率先站起身。
闆凳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刺耳。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何滿聽着抱廈門打開又關上,擡起有些紅的雙眼,對任素英說:“外婆,我有些累,先回房間了。”
任素英看着她,滿眼心疼:“好好睡一覺吧,乖乖。”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夏茗珺和何擎宇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一點,他們都沒把何滿放在自己的第一選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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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素英在沙發上靜靜坐了很久,抱廈門突然被拉開。
秦蕩從外面走進來,帶了一身冷氣。
大概是察覺出不對勁,秦蕩四下看了一眼,叫了任素英一聲:“外婆。”
任素英擡眼,看見秦蕩,輕輕“嗯”了一聲:“阿蕩來啦。”
秦蕩站在客廳中間,說:“我給何滿發消息,她沒回我,我有點兒擔心,想着來看看她。”
任素英從沙發上起身,也許是坐太久,她身形一晃。
秦蕩一個箭步沖過去,任素英擺了擺手,說:“不打緊——乖乖在她屋裡呢,不知道這會兒睡着了沒有,她要是不想見你,你别怪她,她心情不好。”
秦蕩抿了抿唇,點頭,跟在任素英身後到了何滿卧室前。
任素英試着擰了擰門把手,能打開。
何滿沒鎖。
“乖乖,睡了沒有啊?阿蕩來了。”任素英把門打開一道縫,對裡面說道。
秦蕩比任素英要高很多,他透過門縫,從任素英的上方看過去,能看到何滿蜷縮在床上,整個人是小小的一團。
秦蕩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麼大力捶打着,生疼。
“進來吧。”何滿窩在被子裡,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任素英退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秦蕩往裡走了兩步,又頓住。
縱然和何滿已經算熟了,但他從沒進過她的卧室,這還是第一次。
“進來就行。”何滿翻了身,面對着秦蕩,見他停住不動,便道。
秦蕩走進來,何滿拍了拍床沿:“坐吧。”
她的房間裡拉着窗簾,像晚上一樣昏暗。
秦蕩幾乎是半懸空着坐到何滿的床上。
何滿看他小心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麼了?發消息也沒回。”秦蕩也放松下來,問她,“眼睛紅的像兔子。”
何滿聞言,揉了揉眼,說:“煩。”
“出去走走?”秦蕩見她不想說,沒再追問原因,隻是問她要不要散步。
何滿搖頭,說:“不想。”
“那你想幹點兒什麼嗎?”秦蕩又問。
“我沒有力氣了,秦蕩。”何滿說完這話,把手腕搭到眼睛上,眼淚又流下來。
隻要一想到過去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一切,她就覺得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
秦蕩便不再說話,沉默着坐在一旁。
陪着何滿。
過了很久,外面的街道上傳來吆喝聲:“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何滿募地出聲:“秦蕩,我想吃冰糖葫蘆,你要一起去嗎?”
“走吧。”秦蕩站起來。
何滿從床上爬起來,推他離開自己的房間:“等我換個衣服。”
五分鐘後,何滿打開房間門,一邊整理衣領,一邊說:“謝謝你願意陪我。”
秦蕩挑了挑眉,有意逗她開心:“怎麼突然這麼客氣?”
何滿穿上羽絨服,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說那句話。
“不知道。”她垂着頭,說,“可能你本來不需要出來挨凍吧,反正謝謝你。”
秦蕩聽這語氣,知道她比過去任何一次都要難過,便轉移話題道:“好了,我們快走吧,要不然一會兒賣糖葫蘆的該走了。”
何滿和任素英說了一聲,兩個人一塊兒出了門。
何滿雙手插在口袋裡,看着秦蕩,問:“你要吃嗎?”
秦蕩搖頭:“不吃,太甜了。”
“那你有想吃的嗎?——我們去小賣部吧。”何滿提議道。
哭完之後,她确實是有些餓了。
“可以。”秦蕩看見賣冰糖葫蘆的爺爺已經走到五号街,便拉住何滿的手腕,說,“先去買糖葫蘆,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呢。”
何滿被他拉着狂奔起來。
冬日的風刮臉,何滿卻覺得胸腔裡那股郁煩之氣終于被寒氣驅趕了出去。
……
“爺爺,拿一串兒冰糖葫蘆。”何滿說完,一摸口袋才發現手機沒拿。
她剛想開口求助,秦蕩已經掃完二維碼把錢付了過去。
“謝謝了。”何滿接過糖葫蘆,在秦蕩面前晃了一下,“待會兒到小賣部我請你。”
她說:“現在我們先回家拿上我的手機吧。”
秦蕩慢悠悠跟在她身邊,說:“你心情不好,再花錢不是更難受嗎?我請你。”
何滿豎起食指擺了擺,說:“不不不,消費讓人快樂,你沒看很多人一難過就會瘋狂購物嘛。”
秦蕩垂頭一笑:“好。”
……
何滿臨時起意,和秦蕩去了達萬城。
她瘋狂消費了一下午,心情終于平靜下來。
何擎宇和夏茗珺不值得她再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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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完,距離開學就不遠了。
不知是那天被何擎宇和夏茗珺氣的還是這個冬天太冷,任素英的身體狀況有所下降,咳嗽的比過去更厲害。
何滿擔心她,想帶她到大醫院看看,任素英笑着拒絕道:“老毛病啦,沒事兒,可能這個冬天格外冷吧,咳嗽的厲害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