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滿勸不過,便叮囑她道:“您要是哪兒不舒服的話就告訴我啊。”
“放心吧乖乖。”任素英看着她,滿是慈祥。
大雪紛紛揚揚,從最初“千樹萬樹梨花開”般的鵝絨大雪到真正的梨花盛開,春天也就到了。
進入下學期,學業更加緊張,火箭班的假期也被擠壓的越來越少。
歐陽婧最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等高三畢業了你們就是學校裡的國寶了,不要覺得還很遙遠,一眨眼的事兒!都打起精神來!”
何滿還是和過去一樣,愛笑,對誰都像小太陽。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的某個角落已經坍塌到連碎片都不剩。
何擎宇照例和過去一樣定期給何滿打錢,數額越來越大,電話越來越少。
夏茗珺自從去了美國後和何滿的聯系便越來越少,她說是因為時差緣故,怕影響何滿休息,隻偶爾發幾句語音或文字消息聊表關心。
何滿對他們和京城的感情越來越淡。
她想,如果一直待在清集鎮,也很好。
變故發生在四月底。
那天是四月三十号下午,歐陽婧在班裡宣布五一假期放兩天。
這對于長時間隻有不到二十四小時假期的同學們來說,無異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何滿收拾好假期準備做的試卷和老師下發的材料,和秦蕩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回到家。
她把手搭上門環的那一瞬,忽然心悸的厲害。
“外婆?”何滿一邊往裡走,一邊喊任素英。
“乖乖回來啦?”任素英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來,帶了一點兒虛弱。
何滿心剛放下來一點兒,在看清院子裡的景象的一瞬間又提起來。
任素英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旁還有一攤血迹。
“外婆!你怎麼了?”何滿飛快地跑到任素英身邊,緊張地問。
任素英朝她伸出手:“來,把外婆扶起來。”
“怎麼回事兒啊外婆,發生什麼了?”何滿滿臉着急,小心翼翼地扶起任素英,看到她嘴角沒擦幹淨的血痕時更為擔心。
“哎喲——”任素英扶着後腰,吃痛叫了一聲,費力地坐起來,說,“不小心摔了一跤,身邊沒個借力的東西,自己站不起來——老啦。”
何滿急得快要哭出來:“那你手機也不在身上嗎?也沒喊人什麼的?就這麼躺着不冷嗎?躺了多久啊?怎麼還有血呢?是咳血了嗎?——算了,我先帶你去醫院一趟。”
任素英這次沒拒絕,也沒回答前幾個問題,隻道:“估計得費點兒力氣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像是摔散了,一點勁兒也用不上。”
說到最後,她話裡帶了幾分愧疚:“讓乖乖擔心了。”
何滿憋回眼淚,安慰道:“說什麼呢外婆,你在我身上靠一會兒,我叫救護車過來吧。”
她把任素英攬在懷裡,叫了救護車,想了想,還是給秦蕩發了一條消息:「外婆跌倒了,我需要帶她去醫院一趟,你要是沒事兒的話,能不能過來陪我一下?」
秦蕩回的很快:「好,我馬上過去,别擔心。」
……
兩人一起陪着任素英去了醫院,醫生初步診斷後說是骨裂,需要住院觀察。
“醫生,我外婆她好像咳血了,麻煩您能給她做個相關的檢查嗎?”何滿平日裡閃着光的漂亮眼睛此刻隻餘下擔心。
“好的,您放心。”醫生溫聲寬慰,“有什麼問題我們都會及時告知的。”
醫生走後,何滿沿着牆壁緩緩滑到地上,再也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
秦蕩跟着她蹲下,把她半攬在自己懷裡,輕輕拍打着她的肩背:“别擔心,會沒事的。”
何滿淚眼朦胧地看着秦蕩,說:“我都不敢想,這麼冷的天,外婆一個人在地上躺了那麼久……”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哽咽。
“好了,不哭了,我們去看看外婆好不好?”秦蕩第一次用如此溫柔的語氣,一時還有些不太習慣。
何滿擦了擦眼淚,點點頭。
任素英在床上安靜地躺着,何滿到她身邊坐下,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
“好了乖乖,不哭了,外婆在呢。”任素英擡起手,摸了摸何滿的頭發,輕聲說。
何滿握住任素英的手,說:“等會兒我去給你買個電話手表你随時戴着,有什麼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好。”任素英滿臉笑意。
她剛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何滿見狀,道:“您要不還是找個中醫大夫調一調吧,總是這麼咳嗽也難受。”
任素英笑了笑,說:“哎呀,人上了年紀,哪能沒點兒毛病?我也就這個咳嗽,已經算好啦。”
這時醫生進來,說要帶任素英去做肺部檢查。
何滿起身,給醫生讓位置。
幾位醫生把任素英推走,留下秦蕩和何滿在病房裡。
因為何滿還要上學,所以她趁着這個空兒給任素英找了一個住院期間的陪床阿姨。
何滿和阿姨敲定了具體的要求,對方爽快應下。
“這樣我就放心一些了。”何滿熄掉手機屏幕,朝秦蕩擠出一個笑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心慌。”
秦蕩輕聲安慰她:“你自己做完這一切,已經很棒了。”
何滿這才想起來,她還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夏茗珺。
無論如何,她是任素英的女兒,對這件事情有知情權。
盡管她可能隻是讓何滿多注意一下。
果不其然,何滿和夏茗珺簡單說完後,隔了約摸一個小時,夏茗珺隻回複了一句:「辛苦你了小滿,可以給外婆請個阿姨,媽媽付錢。」
何滿把手機握在手裡,沒想好回什麼。
夏茗珺說的,她都做完了。
恰在此時,醫生走進來,面色有些嚴肅地對何滿說:“麻煩家屬跟我過來一下。”
何滿和秦蕩對視一眼,兩人跟在醫生身後進了辦公室。
“您好,醫生,是我外婆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麼?”何滿兩隻手交叉在一起,禮貌地問。
醫生點了點頭,道:“做了初步檢查,接下來我們會安排病人繼續做相關檢查。”
何滿忽然覺得心一涼:“醫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醫生沒回答,而是看了看何滿和秦蕩,問:“你們和病人是什麼關系?”
何滿忙道:“我是她外孫女,這是我的朋友。”
醫生皺了皺眉,對何滿說:“通知你父母盡快來醫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