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四起,大霧漫天。
恍惚的視野裡,孟瑾看不清她的臉。
身旁竹林幽深,鴉雀低飛,朦胧的月光如輕紗流水般透過竹葉絲絲縷縷照在不遠處的青衣女子身上,她的身形芊盈,膚色淨白,舉手投足盡顯端莊貴氣。
“你是誰?”孟瑾說着盡量瞪大眼睛,她在觀察對面人臉上的表情,她試圖捕捉一些有用的信息,哪怕隻是一個微表情。
然而青衣女子似乎并不懂她在說什麼,她隻是緩緩擡頭看來,一雙眼眸神情悲戚。
“你……”孟瑾張嘴還要再說——
風沙忽地更大起來,這次,她連那女子的身影也看不見了。風沙大的令她睜不開眼睛,霎時隻覺呼吸困難,喉頭緊鎖,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
……
“咳咳咳咳咳……”驚天動地一陣嗆咳後,孟瑾終于十分吃力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旁邊聞見見人醒來,立刻放下手裡的水杯,低頭問道:“你可算是醒了,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她有氣無力“嗯”了一聲,睡不醒的小貓似的皺着眉哼唧了兩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總算看清了眼前場景。
大白牆,挂在架子上的吊瓶,還有嗆得人頭疼的消毒水味——不是,怎麼還躺到醫院了?
站在床邊的聞見表情如常,不知是清晨還是傍晚的暖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有些緊繃,此時,正安靜低頭與她對視,眼裡情緒有些看不分明,“你昨晚感冒發燒,打了一天的吊瓶才醒。怎麼樣,現在感覺好點麼?”
孟瑾搖頭說沒事,注意到她眼睛還是直直盯着自己,又咧嘴笑了笑,啞聲客氣道:“謝謝班長送我來醫院,麻煩你了。”
聞見:“沒事,不用跟我客氣。”
他轉身坐到椅子上,垂眼看着自己剛剛摸過她額頭的手,雖然已經退了燒,但女孩面容依舊憔悴,嘴唇臉頰都沒有半點血色,眉頭也緊皺着,像是暈倒都在惆怅什麼。
聞見蹙眉啞然片刻,又忽地擡頭:“孟瑾,你……”
孟瑾聞言看過來:“嗯?”
“也沒什麼。就是你以後能不能對自己的身體關心一點,發燒都快39度了還不當回事,萬一有個什麼好歹那……那是鬧着玩的嗎?”聞見說完便轉開頭,不再看她。
餘晖漫天,許是方才夢裡的情景太過詭異,孟瑾心髒仍舊跳得厲害,她有些喘不過氣。
手撐着身後枕頭坐起,不動聲色調整着呼吸。
聞見剛剛的語氣不似平時那般随和冷淡,倒像是被她氣得失了理智,顯出了幾分惱羞成怒來。
她抿了抿唇,雖然腦子裡亂七八糟很多事情想不通,但總歸是發了一夜的燒,又加今天一天水米未進,她現在是真沒力氣再想什麼了。
“我感冒不嚴重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發燒了。”女孩說着看過來,彎了彎眼睛,半開玩笑道:“班長,你生氣了啊?嗯,讓我猜猜。”
“是因為我發燒,害你請假送我來醫院,聞大教授今天的課沒上成,在領導那兒挨了批,所以你不高興了?”
聞見:“……”
什麼跟什麼嘛,他有時候真的快被孟瑾給氣死了。
聞大教授沒搭腔,但也沒再給她臉色看。
他拿了個床頭櫃上的香蕉,把皮剝到一半,伸手遞過來:“餓了一天,先吃點水果墊墊,一會去給你提粥。”
對方明明是氣得不行,懶得多說,但在孟瑾看來,他就是被自己說穿了心事,不好意思再跟她這兒生氣。
她得意的笑起來,一雙水波流轉的丹鳳眼咕噜噜轉。
聞見不明所以,也被她看得心虛,于是狐疑地擡頭,問:“你笑什麼呢?”
孟瑾不答,人還是笑得不行。
他捏了捏手裡的香蕉,莫名感覺耳尖有些發燙,“唉,你别笑了。我去給你買點粥……”
話音未落,人就跑得沒影了。
孟瑾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莫名笑得更愉快了:“哈哈哈,班長,你慢點兒走。”
随着病房門啪一聲合上,她臉上明朗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