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孟瑾一聲不吭掐斷通話,屋裡重歸寂靜。
這下,連手機那頭聞見略快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她又擡手蓋住了眼睛,臉上仍舊一片濕氣,但這次……孟瑾沒管,隻是安安靜靜任憑眼淚滑下臉頰。
腦子裡再次閃過白天王斌說的那些話——
聞見是因為她才學會喝酒的,他甚至還發酒瘋、打人,就是為了要她的電話、她的q,她的聯系方式。
這些事情,任何一樣都不像她印象裡那個溫文爾雅、疏離冷淡,頗具書卷氣的少年能做出來的。
她記得兩人以前在校園裡一起背書,在食堂一起吃飯,在小區外的長椅上一起坐着發呆,聞見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孟瑾,你要相信自己。”
孟瑾不知道他為什麼有事沒事就說這麼一句,便擡頭看着他,噗嗤笑一聲,眸子裡卻不見笑意:“唔,信什麼,信我下次考試能考個全校第一,把聞大班長比下去麼?”
農曆九月,秋風将至。
午後的校園靜谧美好,斑駁的陽光透過頭頂隐隐綽綽的梧桐葉兒,照着少女白皙勝雪的側臉輪廓,她的眼睛幹淨明亮,睫毛長而翹,五官精緻立體、自帶冷感,右眼下眼顴骨往上的位置,還有一顆小米粒大小的淺褐色淚痣,看着很漂亮。
少年在刹那愣了神。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不知多久,直到好一會孟瑾覺出不對來,拿起自己手裡的語文書在他眼睛跟前晃了兩下,說:“聞大班長,你發什麼呆呢?”
“啊,沒、沒什麼……”聞見胡亂答應兩聲,把眼挪開了:“那個,你剛剛說什麼了?”
?孟瑾:“……”
不是,大哥,剛剛是您自己起的話頭吧,這還沒過兩分鐘怎麼就不記得了?
“我說你長得還挺漂亮的,跟個姑娘一樣,”女孩看着他微微發紅的耳尖,故意以讀亂回:“說個話都能臉紅,我真懷疑,咱倆在閻王殿投胎的時候是不是把性别報錯了。”
“……”聞見被她說的臉頰連同脖頸都紅了,他不好意思地擡手幹咳兩聲,生硬地扯開話題,道:“那、那什麼……應該快上課了,我們回班吧。”
少女聞言悠哉悠哉往身後梧桐樹上一靠,她看着他 ,漂亮的丹鳳眼微微挑起,話說得格外悠閑:“我、不、要。”
接着,眼眸一轉,又想起什麼,半真半假地邀請:“班長,你看今天天氣多好啊,不如咱倆去爬山呗?”
“可、可是馬上就上課了,要不然我們下午再去吧?”
聞見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爬山,但還是很認真的回答了。
孟瑾:“哦,你确定不去嗎?你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嗯……你等我一下,我我去請個假。”聞見不知怎麼,突然又改了主意。
恰在此時,踩着12厘米恨天高的班主任“雪花”回班上課,正好路過兩人,她一手舉着手機打電話,一邊笑着朝聞見招招手,剛要張嘴說話。
旁邊的孟瑾就搶先一步舉手,道:“老師,我有事跟您反映。”
聞見:“?”
前面的雪花比他還吃驚,因為在她的印象裡,孟瑾就沒跟她主動說過一回話——今天的太陽難不成打西邊出來了?
她狐疑地推了推鼻梁上秀氣的黑框眼鏡,煞有介事地點頭:“有什麼話一會兒下課來辦公室說吧。”
“哦,可是班長剛剛約我去爬山哎,下課我們應該趕不回來,”少女狡黠地轉了轉眸子,而後悠哉悠哉抽身道:“不然我改天再跟您說吧。”
意料之内的,雪花沒再管她,她蓦地側頭看着聞見,問:“你準備逃課去爬山?”
聞見低着頭不知可否地捏了捏手裡的書,半天沒說出解釋的話,但也沒在老師面前把她賣了。
雪花臨走又瞪了他一眼,氣得臉都黑了,高跟鞋在樓梯拐角踩得“咔咔”地響。
見人走遠,孟瑾立刻得逞的大笑起來,還掰着指頭列舉了好些自己欺負他的光榮事迹;什麼上周五故意把他筆記本藏起來,害他演講找不到稿,前天故意在他書包上畫口紅印,害得老師以為他跟女同學早戀,還有什麼故意把他的車胎紮暴,故意在老師面前告他的狀等。
“哎,大班長,你這脾氣是棉花糖做的嗎?怎麼這麼對我胃口啊哈哈哈,”少女笑着走過來,突然一擡胳膊哥倆好的搭上他的肩,說:“你要是個女生,我就認你做姐姐了。”
聞見呼吸一滞,整個脖子到後背都麻掉了。
他下意識将背挺得筆直,在午後校園沙沙沙的落葉聲裡忽地扭頭,很認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