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明的手,那隻曾緊握成拳、象征着哀牢最後抵抗意志的手,此刻如同被歲月之手輕輕撫平,緩緩松弛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那呼吸聲在空曠的大殿内回蕩,如同遠古的鐘鳴,宣告了一個時代的轉折。他挺直腰背,那身軀如同矗立于風暴中的孤松然後慢慢的彎下,向着李瑜躬身施禮。
“哀牢,願降。”柳元明的聲音雖微顫,卻如洪鐘大呂,震徹大殿。每一個字眼都蘊含着千鈞之力,它們在他口中鑄成鐵一般的誓言:“吾等願棄械歸心,重歸大晟懷抱,重續與中原母土的血脈相連。”此言一出,仿佛雷霆劃破長空,瞬息間擊碎了殿内的沉寂,每一個字都化作重錘,精準無誤地擊打在哀牢朝臣們的心靈深處,激起陣陣回響,震撼着他們靈魂的基石。
柳元明的表态如同引發連鎖反應的導火索,朝臣們紛紛投來複雜的目光,既有對未來的迷茫,也有對現狀的無奈,更有對丞相決定的認同。他們深知,哀牢已無力抵抗大晟的兵鋒,繼續抵抗隻會帶來更大的災難。柳元明的決斷,或許正是他們心中所想,卻因種種顧慮而未能直言的。
沉默并未持續太久,猶如春雪消融,哀勞的朝臣們開始紛紛起身,以莊重而堅定的語調響應柳元明的倡議:“臣等願遵從柳丞相之議,臣等願意歸順大晟,共圖哀牢之新生。”這些話語如潮湧般彙聚,形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瞬間席卷整個莊嚴的大殿,将所有人的思緒卷入同一片希望的汪洋。
李瑜見狀,眼中露出欣慰之色,“甚好,來人,取紙筆來,柳相,請您親筆寫下這份降書。”
柳元明面色凝重,接過筆墨,筆走龍蛇,每一個字都承載着哀牢國運的轉折。李瑜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落筆,待降書寫畢,她示意殿内所有大臣依次上前,在這份象征哀牢命運轉折的文書上鄭重簽字,以此昭示他們對國家前途的共同抉擇。
“如此,諸位便各司其職,妥善安排後續事宜吧。”李瑜的話語落下,如同定音之錘,為這場決定哀牢命運的朝會畫上了句号。
數日之前,李瑜與高伯雷達成了共識,兩人并未選擇返回已經落入大晟之手的滄瀾城。
李瑜對着高伯雷說道:“将軍現在帶着殘兵去滄瀾戍去投降,不僅好似敗家之犬不受重視,而且您在煙渚的家人也會有滅頂之災。不如我們一起回煙渚搞個大的,弄個不世之功,到時大晟女帝亦會給你封侯拜相,”
高伯雷望着眼前看似孱弱實則堅毅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你有何打算,說來聽聽?”
李瑜用樹枝輕輕撥動眼前的火堆,火光映照着她冷靜的目光:“在哀勞的都城煙渚,我有一個強力的外援。回到煙渚之後,我們聯系上之後再詳談。”
高伯雷聞言稍有遲疑,未曾開口贊同。
“怎麼,我一敵國郡主都不曾害怕返回煙渚,你現在還挂着哀勞大将軍的名頭就怕見到你名義上的舊主了?”李瑜笑着調侃道。
高伯雷整肅臉色,認真回應道:“就如你之前所說,大皇子死在我面前,我護主不力,我這敗軍之将不戰死在戰場,反而逃回煙渚,怎麼看,到了皇上面前你我都是死路一條。”
“所以說這不世之功哪裡是這麼好立的,”李瑜将手中的樹枝漫不經心地丢入了眼前的火堆之中,那火苗頓時蹿得更高。“就像在刀尖上起舞,反正不是他命喪黃泉就是我們死。”
周圍是寂靜的曠野,隻有偶爾傳來的風聲打破這份甯靜。遠處的山巒在冬日的霧氣中若隐若現,一片蒼茫。火堆旁,兩人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形成白霧,漸漸散去。
高伯雷沉吟片刻,終于說道:“我需要提前知道你的計劃,再做估量。”
李瑜上前一步,低聲将自己的計劃緩緩道出。高伯雷聽完之後,震驚地望着眼前這位大晟的郡主——大皇子這哪是從大晟帶回的絕世美人啊,這就是滅國妖姬呀。他從心底歎服,就算這次大晟不因此開戰,十年之内,眼前這位智多如妖的女子也會把哀勞皇室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他們率領着隊伍,迅速抵達了哀勞都城煙渚城外,并在那裡秘密潛伏起來。李瑜深知,在這場錯綜複雜的局勢中占據主動地位,必須采取非常手段。
“高伯雷,”李瑜低聲道,聲音幾乎被夜風吞噬,“你有絕對可靠的人嗎?”
高伯雷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當然,是要聯絡那位執行計劃之人了嗎?”
“嗯。”李瑜點頭,“我要你派一名心腹前往太倉府,尋找一位腿腳不便、行走略顯蹒跚的女子,将這封信交給她。小心些,别丢了性命,她既然敢深入敵國國都,身邊必有高手保護。”
高伯雷接過李瑜遞來的密信,轉身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