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望着窗外冬日依舊翠綠的枝葉,心中感慨萬千。是的,那一日,在那奢華的皇子車駕中,不僅王若琴認出了她,她也憑借着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清晰地回想起了在皇家書院讀書時與王家大小姐的幾次交集。那時,王家為了博得楚王世子妃的位置,不惜讓王若琴裹腳,在皇家書院鬧得沸沸揚揚。畢竟,那本風靡書院的《香蓮品澡》還是自己出謀劃策,頂着兄長李檀的名頭将此書獻給當時還是公主的今上的。
果然,拿着那本書,還是公主的今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僅讓楚王一脈栽了個打個大跟頭,還成功遏制了女子裹腳之風。
後來,今上登基實施科舉制度,雖然因為自己的罪眷身份而不能參加,但是她私下也一直關注着科舉的消息,聽着昔日那些熟悉的名字魏玲、王若琴紛紛登科,當時自己心中又何曾沒有遺憾呢?
當晚亥時,王若琴帶着靈鹫依約而至。
屋内隻剩下他們四人,王若琴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旁邊的高将軍,随後她上前一步,對着李瑜裣衽施禮,恭敬地說:“參見郡主。”
李瑜的聲音柔和而低沉,她輕輕擡手示意:“免禮平生。”
“見郡主無恙,小女心中盛慰。”王若琴的話語中帶着幾分欣慰。
“他鄉遇故舊,亦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她轉身望着王若琴主仆二人道:“長話短說,此次冒險将你們二人招來,是因為我有一險策,需要你們配合,我和高将軍之前商議……”
聽着李瑜将計策緩緩道出後,王若琴思索片刻道:“确是一步險棋,但值得冒險。大皇子的棺木确實不會讓進宮的守衛仔細搜查,到時候讓人躲在棺木中,混入哀勞宮中行刺确實可行。到時如若行刺成功,哀勞群龍無首,我們大晟将士到時候就能長驅直入,直破煙渚。”她一擊掌,“用哀勞皇帝一命,換取無數将士百姓的性命,值得。”
“至于行刺的重任,就交給奴婢吧。”靈鹫在一旁說道。
王若琴有些擔憂的回望了她一眼,靈鹫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
王若琴壓下心中的擔憂,她知道現在已經到了亮劍的時刻,絕對不能掉鍊子,她将之前搜集到的消息一一道出,“我們之前已經探得煙渚太倉糧庫的位置和守衛人數交接漏洞等。為了徹底打消哀勞的抵抗之心,制造混亂,我建議明日咱們直接火燒太倉糧庫,将他們僅存的糧食搗毀。”
靈鹫聞言稍顯遲疑,她是先皇仁宗在世時,皇家在民間救助的孤兒,當今陛下還未出生,發生了百年難見的旱情,因為當今出生,天降甘霖才緩了大旱,她太理解餓肚子的感受了。“這……哀勞本就缺糧,如果把僅有的太倉存糧燒了會不會太過浪費了?”
高伯雷在一旁嗤笑一聲,“小姑娘,慈不掌兵。你這樣心軟,明日能幹好刺殺的活兒嗎?别到時利刃出鞘而不忍下手啊!”
靈鹫聞言,冷厲的望了他一眼。就一眼,高伯雷就知道這确實是個刀山血海過來的主兒。
一旁的王若琴見狀,急忙接茬道:“是我考慮不周,哀勞的權貴世家肯定不缺那點糧食,到時餓肚子還是平民百姓,到時因為糧食短缺,造成煙渚百姓暴亂反而不利于我們平穩事态,掌控局勢。”
李瑜回想起之前流放路上和剛到嶺南時忍饑挨餓的情景——那時她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饑餓的感覺至今還曆曆在目。“言之有理,百姓無糧确實不妥,”她擰眉思索了片刻,“你們之前可有弄到可以代表太倉令的信物?”
“有。”一旁的靈鹫回應道:“我之前拿到了他印信,不僅弄了一個蓋了他印章的空白文書,我還照着刻了一個,可以假亂真。”
王若琴聞言,眼睛一亮,興奮道:“原來你還精通刻章的手藝,你還有多少會的我不知道的本事?”
靈鹫微微一笑,答道:“看到有用的都會去學一學。”
“如此就好辦多了。”李瑜沉吟片刻,目光變得銳利而堅定:“明日派人假傳太倉失火,損失嚴重的消息即可。”
“婦人之仁,我們帶兵打仗火燒敵軍糧草,是在常見不過的手段,對敵人仁慈即是對自己的殘忍。”高伯雷有些氣急敗壞打斷李瑜的話,和三個心慈手軟的婦道人家議事就是麻煩,總是讓人頭疼。“如果被人發現太倉糧食還在,到時處境岌岌可危的就是我們,到時我可不願因為你們的一時心軟而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