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霭沉沉,大雪簌簌飄落,層層累積、厚壓,一點點淹埋了那些寂靜無聲的苦痛呻吟。
那年的冬天很長、很冷,但它的淚已流盡了,也就沒再下第三場雪。
麗娅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朔風冷冽,為麻木的神經喚起了些許久違的痛覺。
她伸出手,接住了幾粒從天上飄落的東西。
灰黑微末,在手中一撚就沒。
是特雷布林卡吹出的死灰。
死亡的分量,本該那麼沉重,現在卻如此輕薄。
門開了,有人走進來。克裡斯蒂安從背後環住了她的腰,一手推上落地窗,垂首細嗅少女發間的清香。
少女隻穿了件薄紗的睡裙,渾身被冷風凍得冰涼,整個人像從冰水裡撈出來般冷。克裡斯蒂安立刻蹙起了眉,緊緊将她裹在懷裡,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
“既然想吹風,怎麼不披好披肩?”
過去幾周裡,克裡斯蒂安幾乎每日都會變着花兒的給她帶回來首飾、發飾、衣裳、小擺件,有一次還專門從法國給她運來一個純機械,不用電池就會在迷你鋼琴上精準演奏的瓷娃娃。這些禮物要麼做工精巧,要麼選材名貴,都是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那件白貂裘的長披肩就是其中一件。貂裘本也不算十分稀罕,但這件披肩貴在通體純白,而且用東方的樣式量身定制,從肩頭一直落到她的腳踝,可想而知要捕殺多少隻毛色純白的雪貂才能做出。更難得的是,與這件披肩一起送來的還有一件同樣純白的貂裘大衣。他從來不允許麗娅出門。這套披肩和大衣,隻是為了讓她在窗前吹風時候用。
麗娅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從誰身上、用什麼錢搜羅來的這些奇珍異寶。不過反正她也不會去用,于是它們就靜靜挂在衣櫃裡,或躺在櫥窗、抽屜内,再也沒被碰過。
克裡斯蒂安見少女不答,用略帶胡茬的唇角輕輕觸了觸她耳後柔嫩的肌膚。麗娅心裡嫌惡,不動聲色地扭頭避開。男人一愣,面色瞬間沉冷如水。
馮·曼施坦因家族權勢熏天,作為繼承人和正枝長子的克裡斯蒂安,自小出衆,在軍校時就是頭等生,畢業後又在軍中節節晉升,是國防軍史上最年輕的上校,手握生殺,一個眼神兒就能要幾百人性命。慕尼黑其他世家的同齡子弟都對他俯首帖耳,唯他馬首是瞻。家族旁枝的親戚見了他都畢恭畢敬,謹小慎微地恭維讨好,連喘氣兒都不敢高聲。
麗娅是他這輩子遇見的唯一一個,敢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的人。
這更挑起了克裡斯蒂安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
“知道凍死一個人需要多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