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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紐約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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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緊了唇。

“I-It’s…getting late. I should—”(時間……不、不早了。我……我得——)

她的話沒能說完,Fairchild已經俯頭靠近,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頰側,聲音懶散,略微沙啞地輕喃:“Should what, Nelle? Leave—just when doors are starting to open for you?”(得什麼,柰兒?走?在大門為你敞開的時候離開?)

柰下意識吞咽一口,很失望地察覺自己的嗓音脆弱、顫抖,沒有她期望中的堅定。

“I…eh…I should go. Thank you for…t-tonight, sir. I’m sure my time at GS will serve me well in whatever comes next.”(我……呃……我是該走了。謝謝您今晚的款待,先生。我相信我在GS的這段經曆,會讓我在接下來的道路上受益匪淺。)

言下之意,不想和他或GS再有任何瓜葛。

Sterling側目打量少女。他身邊的女伴如流水,短的兩周也就玩兒膩了,長的不會超過一年,但從未有誰給他帶來過……困擾。她們都清楚遊戲規則,也都很識時務,他隻消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句話——甚至不必言語——便可主導與她們的關系。該投懷送抱就投懷送抱,該乖乖分手就乖乖分手。偶爾也有鬧脾氣的,金錢總能擺平一切。

他當然也明白:她們喊他“Sterling”、“sweetheart”、“babe”、“my love”,笑眼盈盈,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但她們看見的不是Sterling Chase這個人,而是Fairchild這個姓氏。她們看中的,是它能給予的資本、地位、人脈、門路,甚至僅僅是一個可以鍍金的過去,再不濟,也是金錢物質上的獎勵—— 一套珠寶或一輛跑車。他能和她們“情出自願”,“事過無悔”,是因為她們本身并不介意做這種交易。她們當然聰明——能入他眼的都是最聰明的——但她們也比那些隻靠聰明的女人多了一樣更珍貴的資本——她們的臉蛋、身材、聲音、氣質。我們不得不承認,這确實是某種不公平的特權,但也正是這種特權,讓她們在一個兩性機遇本就不對等的遊戲裡,獲得一條比别人更捷徑的路。

他身邊的很多男人會嘲諷、貶低她們,稱她們為opportunists,甚至sluts。而Sterling雖瞧不起那些“積極”過頭,太“急功近利”的,但卻覺得道德批判大可不必。市場從來不按道德運作。供需關系的平衡是由無形的手操控的,任何資産都會在撐不住的那天尋找買家:無論是瀕臨破産的日本公司,還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的美貌和風情。控制與杠杆是相輔相成的,籌碼就是籌碼,一旦握在手裡,就該善加利用。

反之,誰手裡的籌碼多,誰便也有權力制定規則。他的籌碼,是資源,是權力,是一張工作簽證,一紙推薦信,是一通可以左右某人仕途的電話。他看中的女人從不需要他明言這一點——她們或許不會承認,但她們比誰都清楚,拿到什麼樣的牌,就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打這場牌。胡蘿蔔加大棒的策略裡,他從來隻需要抛出鼓勵,還沒有一個女人蠢到讓他需要使出懲戒。

李柰是第一個。

她并非天真到不知遊戲規則。恰恰相反,正因為她什麼都懂,才格外讓人不快。她在适當的時候微笑、點頭、反駁,她适時的順從、聰明、圓融、得體,甚至世故得令人欣賞。但她現在冥頑不靈,即便知道得不償失、以卵擊石,依舊抵死擺出一副想要自己做主的姿态。為了某種所謂的原則,不計得失,放棄擺在眼前的利益,反而自尋死路。這才是最荒謬氣人的。

可惜她想錯了。他想要的女人——他想摘的果子——何時摘,如何摘,在哪裡摘,從來都不由果子決定。

男人薄唇曲成一個殘忍的笑,指尖緩緩沿着她的手臂下滑,停在細腕内側的脈搏處,長指像蛇一樣慢慢盤旋撫握,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因拳頭緊握而繃出的筋絡。

嗓音卻放得很平,很柔,玻璃般光滑,幾分引誘,想麻痹獵物,叫她安心。

“You missed the house tour earlier. Come. Let me show you. I’ll drive you home afterwards.”(你早先錯過了參觀房子的機會。來,我帶你看看。然後再送你回家。)

說罷,松開了她的腕,虛抵着她後腰,将她往前推。

後來的日子裡,柰會後悔,她在這時沒有執意離開。

二人在玄關盡頭那幅大油畫前略作停留。柰這時細看,才覺得這個版本的《聖喬治屠龍》有幾分眼熟,典型的巴洛克風格,畫面充滿動勢,色彩濃烈得仿佛躍然紙上,人物的肌肉線條在戲劇性的光影對比下顯得格外鮮活。她猛然驚覺,這竟然就是Peter Paul Rubens的那幅《聖喬治屠龍》——她曾在藝術史課本上見過這幅畫,書頁下方标注着“Private Collection”(私人收藏),原來竟私藏在這裡。

少女盯着畫的表情先是錯愕,繼而恍然,最後透出複雜,男人語氣帶上了幾分漫不經心的炫耀,“Acquired through a rather delicate negotiation with a…certain family of aristocrats…in Europe. The Old World bowing to the New.”(從某個……歐洲貴族家族手裡用了些……技巧……購得的。算是……舊大陸向新大陸俯首稱臣。)随即落嗓沉了幾分:“A reminder that if you don’t slay the dragon, the dragon slays you.”(用以提醒我自己,如果我不殺龍,就會被龍所殺。)

柰不禁擡頭望向Fairchild。男人沒看她,因白襯衫外僅着一件淺灰色的高定西裝馬甲,更顯得身材挺闊。他一手微扶鼻梁上的金框眼鏡,下巴微揚,目光犀銳地定在畫上,像在審視一張死亡率表,而非欣賞一幅巴洛克名作。

客觀來講——再不情願,柰也不得不承認——純就相貌而言,Fairchild是個很英俊的人,甚至英俊得危險。大學時代大概是lacrosse或冰球或網球場上那種,帶着幾分貴族氣質的疏朗風流,經過十餘年商場的磨砺沉澱,如今收斂成一種冷靜而算計的優雅。乍一看,他無懈可擊,風度翩然,甚至能讓人輕易生出幾分信賴——但若是細看,就會發現他身上的每一處都太過精準,精準得不像是習慣,而更像是計算過的手段,就連偶爾有一兩縷鉑金色的發垂落在頰側,也像是刻意為之,恰到好處地削弱了冷硬明銳,添上一絲不經意的松弛感,以令人放松警惕,可若你凝神觀察就會發現,這松弛感中仍舊透着鉑金冷淡的金屬光澤,如同磨光的銀器——精緻、昂貴——卻不帶絲毫人該有的溫度。

那雙淺灰色的眼睛,乍看清透平和,色澤内斂低調,可若是盯得久了,便會意識到:那種清透的本質,并非柔和,而是徹底的冷漠——無機質,像是精鋼與玻璃交錯出的色調——光潔、明淨、精密,卻無法映照出任何溫度。任何映入其中的色彩、情緒、微妙的情感流露,都會被悄無聲息地吸收、分解,最終歸于一種近乎虛無的透明,讓人看不穿,摸不透,因而不知所措。

你甚至很難相信,這樣的男人,竟然也會有情欲。

柰挪開目光,不動聲色的拉開些距離,“You’d think that…after all these centuries…humans would have evolved more…well, more humane ways…to resolve conflicts.”(都過了這麼多個世紀了……你會覺得,人類應該進化出了……更……嗯,人性化的方式……來解決紛争。)

Fairchild瞟向她,薄而利的唇鋒因笑意微曲,不經意透出他天性中那種克制的傲慢。

“Ah, youth.”(呵,還是太年輕。)目光滑向身側的樓梯,“Give it time. You’ll see.”(時間一久,你就會明白的。)不容分說地攬着她的背往樓梯走,“Come. I’ve something to show you.”(來,我有樣東西給你瞧。)

柰剛想開口拒絕,男人忽放下了攬着她後背的手,笑道:“That was a great thing you said back there.”(你剛剛說的話特别有趣。)

柰疑惑地擡頭,“Beg your pardon?”(抱歉,您說什麼?)

“‘Any discipline with “science” in its name isn’t real science.’”(至于名字裡帶‘science’的學科……基本上都不算真正的科學),他重複了一遍她早先的話,一邊笑容很溫和地望向她,一邊踏上台階,“So, enlighten me, what is real science, then?”(那麼,請告訴我,什麼是真正的科學呢?)

語氣很誠懇,像是想跟她讨論學術問題。

在意識到之前,柰已經跟着他踩上了樓梯。

“Well, real science is first of all…falsifiable, replicable…”(唔,真正的科學首先得……可證僞,可重複……)

“So is computer science, and so is actuary.”(但計算機如此,精算也是啊。)

“But they both deal with artificial systems, not natural phenomena or empirical observations. We don’t adhere strictly to the scientific method—hypothesis formation, experimental testing, falsification. Our goal isn’t to uncover fundamental truths about the natural world. Computer science is closer to applied logic and engineering, while actuarial science is essentially statistical modeling and risk assessment.”(但它們研究的都是人為構建的系統,而不是自然現象或經驗觀察。我們并不嚴格遵循科學方法——假設形成、實驗測試、證僞。我們的目标也不是揭示關于自然世界的基本真理。計算機科學更接近應用邏輯和工程,而精算學本質上是統計建模和風險評估。)

二人抵達樓梯頂端,男人打開一扇厚重的紅木門,做了個請的手勢,“And politics? If political science isn’t the study of social phenomena, what is it?”(那政治呢?如果政治學不能算是研究社會現象的科學,那它又是什麼?)

柰認真想了想,“Politics is…well…the art of power—who holds it, who wants it, and how far they’re willing to go to get it.”(政治是……權術——誰握有它,誰想要它,利益的分配……)

Fairchild低低地笑,是被取悅了的意味,“You know, Nelle, you are a very, very interesting person.”(你知道嗎,柰兒,你是個非常,非常有趣的人。)

柰忽然意識到,Fairchild已走到了書桌邊,而她身後的木門……咔嗒一聲關上了。

她心中一慌,“I…uh…Thank you for the…tour, sir, but I…I should go.”(我……呃……謝謝您,先生……但我……我該走了。)

Fairchild站在書桌旁,微微偏頭笑望着她,“Wouldn’t you like to see the terms of your contract?”(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合同條款嗎?)

潔白袖口的鉑金袖扣在昏燈下映出冷光,修長的指間夾着一張沉甸甸的letter尺寸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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