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忽然停止蜷動，壓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所有靠近這鬼地方的導彈炮火都會偏航，你确定熱流爆彈不會出意外？”這話從閣洛哥一個上将嘴裡問出來顯得有些業餘，但他的确沒有關于熱武器航行這座聖山的曆史經驗，意味着葡萄也不會有。

後者剛要解釋，一道飛影從山外進來落在他的身邊，拿出幾頁沾滿了塵土的複雜報告。

葡萄給了閣洛哥一個堅定的眼神，“将軍，我進山路過炮彈坑沒發現爆痕溝，炸彈爆炸後，土壤被抛出和壓縮，理論上沒有魔法的幹預不可能沒有一點痕迹。另外，地表土壤隻有燒焦的景象而不存在炭化現象。”

聽他說來羅洢也有點恍神，這一番說辭的意思——

導彈質量不好？

“将軍，我們看見的爆炸場面是人為僞造的，對方有樣學樣在混淆視聽。”

“……”

羅洢：“幻境？”

“照你這麼說，我們的炸彈飛哪兒去了？”比起她，閣洛哥更關心武器的去向。

葡萄列舉了兩種可能：“要麼用跨域傳送陣把炸彈送走了，配合幻境和魔法制造了一場假象。要麼——那些炸彈的确把這地方炸了，重新恢複了原樣。”

“你們不要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我隻是列舉可能。不管怎麼說，我們的武器沒有任何問題，試驗一次就知道了。”

羅洢覺得他天馬行空的想象讓人後背發涼，聯想到當時她在聖山附近，的确感受到了高溫灼燒和爆破……

兩分鐘後，在場所有人沉默了。

熱流爆彈兩千五百度的高溫足夠灼死任何已知的生物，包括高階魔法類生物，卻滅不了高牆内大約十萬的魔法變異兵。

或者說，炸碎又重組。

炮手的技術算得上高超，開闊的城堡平地上砸出了幾百個大小相同的彈坑，炭化的斷手斷腳、内髒、殘肢，與焦火蔓延的城堡殘骸在短短幾十秒時間内，在衆人的視線中重新恢複。

整個過程——像極了錄像帶倒放的畫面。

羅洢随後糾正想法，也不能完全稱作恢複——畢竟變異的士兵再一次猛漲了個頭。

這已經不隻是讓人倒吸涼氣的程度了，羅洢等人怔怔立在城牆上，看那些再長一長興許能有城牆高的變異士兵陷入了沉默，仿佛來清剿的他們才是原本原地不動的黑魔法軍。

“長，長官，還要繼續發射炮彈嗎？”炮手話聲漸弱。

沒人回答他，不需要回答，但凡長了個腦子的都看得出來現在面臨的困局，炮手問出口因為他恐懼了，口不擇言。

滾滾濃墨烏雲中由遠及近震發速行音爆，一團光焰掉落出來，載着掃帚懸在幾人面前。

“報告！雲層中藏着大型生物，速度比所有偵察兵都要快，極難追蹤。”

羅洢與閣洛哥對視一眼，立刻意識到他口中的大型生物或許是蟲後。

閣洛哥鷹隼般的眼眸微縮，“幽魔，辛苦你親自去确認捕捉，我需要等待總指揮部的信息或命令。”

“不必等待，他們來了。”

粉色蝴蝶長隊比人先到，徑直飛入雲中，銀針入海般不見了蹤影。

貝爾莎和陸迪分身落在幾人身邊。

“哈姆，我們很确定，時光源力者出現了。”

羅洢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時光源力者”，她跟着呢喃了一嘴，字面意思這人也是一名源力擁有者，能力應該跟時光有關。

“難道？！”

看他們的表情，結合城牆内的變化，她大概猜出了那家夥的能力。

這麼——強麼？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将時光回溯的力量，一切随時間發展産生的事必然失去意義，世界會亂套，一切都會亂套。

她聽見自己敲鐘般的心跳，忽然意識到的事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惑，甚至恐懼。

羅洢不安地望向啵河源頭方向，“過去很久了，阿臂斯還沒出現。”

後面半句話她沒說：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未知力量的安頓下，地面狼藉很快被收拾。

也就是說，在時光源力的支持下，黑魔法軍根本殺不死。他們的戰略籌謀化為泡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有士兵是否立即撤出這片區域？”葡萄最先鎮定下來。

剛才點過人頭，犧牲了一萬兩千三百名魔法軍，這些人的犧牲目前來看毫無意義。

“來自皮爾遜國王的命令，不能撤。”

貝爾莎解釋：“烏斯聖山謎團未解，哪怕一時半會兒殺不死，一旦我們撤離中心點，深淵惡魔搞大動作放他們出去湧入平民城鎮，後果不堪設想。今天務必滅了黑魔軍，找出時光源力者，将其收服或誅殺。”

她的語氣一向溫和，今天頭一回展現權威者的姿态，其餘人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雖然心中沒底，仍然重重點頭。

“我跟着阿臂斯手下坦姆下到指揮部直線距離十千米，一點鐘方向，地底向下六十度三百米深點位處，住着一個人，坦姆讓他抓緊時間去跟阿臂斯彙合。”

陸迪不會說太多無關緊要的話，但是他把地點很詳細地報了出來，羅洢問：“那地方？”

“非常特别”，陸迪思索了會兒沒找出合适的語句，連他都說不明白，羅洢相信足夠特别。

“說真的很難用言語形容，我想那個就是時間源力者，他的胸口連着通往地底的魂鍊，非要說的話，他浸泡在一堆混沌之中，手上戴的戒指跟你的源石戒指很相像，薄得像刻在皮膚上。”

得到新有信息的閣洛哥立時改變戰術。

羅洢、陸迪分身和艾桑前往地底解決時光源力者，其餘人留下對付蟲後，拖延蠢蠢欲動的黑魔軍。

盡管阿臂斯沒出現，但羅洢等人意識到他們的時間一定不多了。

陸迪在前帶路，貝爾莎調出她存在魔法陣裡的知識庫備忘錄，在有限的兩三分鐘路程時間内用自己的話讓其餘幾人了解源石。

“古魔法時期流傳下來一個說法，很久很久之前世界上并不存在魔法能量，直到某一古老的時間，從遙遠的劃時空的位面，掉落一些并未能提前預測的天外來物，它們劃過星球的大氣層沒有燃燒殆盡，在高空留下了彌漫全世界的星河塵埃。

過了很久，下了一場兩百萬年的大雨，塵埃不僅沒被沖刷，反而凝聚彙集成了四點極其微小的塵埃，綻放比日頭還猛烈的光亮，從此之後，地面上的部分生物有了奇特的能量。

那四粒塵埃分别被古魔法史學家們稱作無限源石、空間源石、時光源石和純淨源石，也有說随石頭降臨這個世界的還有一個人，被後人稱為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