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帶着四人推開沉重的镂花木門,老人坐在屏風後面的太師椅上。
人影晃動,老人招手示意他們上前。
李伯退後,轉身,關門。
潘謹添帶着一家三口往裡走,肖旭文轉過屏風。他一直認為自己五十歲的人了,什麼風浪沒見過。當年砸進去全部家當買了那堆破銅爛鐵機器,他坐在機器廢墟裡,都沒慌過。
當肖旭文看到白發白須的老人後,他沒忍住,失态的蹦出來一句驚呼:“太姥爺!真的是您啊!”
陳越老先生臉上露出和煦的笑,眼睛彎成一條線,深刻的皺紋都是高興的弧度。這樣的笑容,潘謹添從未在太外祖父臉上看到過。
“是旭文啊。”老邁沙啞的聲音響起。
陳越看着面前站着的中年人,上一次見面還是三十多年前,當年在大外孫身邊像猴子一樣蹦來蹦去的機靈小鬼,如今鬓角也有星點斑白了。
肖旭文難掩震驚的看着老人家,又看向潘謹添,眼神裡滿是:原來你說的是真的!
陳越老先生看向肖爸身後,伸手,“來”
肖林霏帶着微笑,禮貌的上前去,喊一聲:“高外祖父好。”
“好…好孩子。”
老先生渾濁的雙眼仔細的看了好一陣,從身旁的小桌子上拿了一張黃色符紙,遞給肖林霏,眼神中滿是希冀。
肖林霏笑容變得有點勉強,她求助的看了一眼潘謹添,又委婉對面前一大把歲數的高外祖父說:“我拿着,它可能會爆炸。”
潘謹添接話:“有太外祖父在,不會有危險。”
肖林霏表情決然,深吸氣,想着這個大房間右邊好像挺空曠,等會兒紙要是着了就往那邊扔。
接過黃符。
屋子裡五人一起目不轉睛的盯着手裡拿的黃紙。
果然,符紙的邊緣開始變黑,肖林霏有經驗的,趕緊把它扔出去。
陳越手指在扶手上輕點,一個半圓的透明光暈罩住地面的符紙上。
黃符亮光一閃,發出“噗”的一聲,炸了,濃厚的黑煙被困在地面的光暈中無法擴散,像一個鍋底漆黑的炒菜鍋被人扣在地上。
老先生看看地上光暈中的漆黑翻滾的煙,深呼吸,壓住激動的情緒,又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符紙,遞給肖林霏。
肖林霏面帶疑問:“還給我嗎?”
老先生點頭。
“我還往那邊扔可以嗎?”
老先生點頭。
第二張符紙依舊炸了。
木地闆上像扣着兩個漆黑的鍋。
陳越雙面手上青筋凸起,拿起第三張符紙,顫抖着手遞給肖林霏。
第三張符紙炸了,肖林霏發揮的十分穩定。
第四張…第五張…第十張…地上扣着密密麻麻的黑鍋。
肖林霏一家子不明白,這是在幹啥?
潘謹添上前握住陳越蒼老的手,勸道:“太外祖父,今天很晚了,您先歇歇,我帶着大哥嫂子和霏霏今天就住這,明天一大早,我帶霏霏還過來找您。您看這樣行嗎?”
老人眼睛瞪的像銅鈴,他扒拉開潘謹添,問:“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肖林霏表情迷茫:“有什麼感覺?…嗯…有點餓?…餓了…算嗎?”
“餓了?”陳越老先生伸着脖子,像是難以置信,問道:“隻是餓了嗎?你不累嗎?”
“餓,不累。”肖林霏答。
老先生喃喃道:“不累?”
潘謹添帶三人離開,李伯進來緩聲勸陳越老先生去休息。
将肖旭文一家三口安頓在東側獨棟别墅的頂樓套間裡。
潘謹添回樓下自己留宿時常住的房間。燈光昏暗的走廊上,有人等着他。
潘謹添看清來人,臉上堆起假笑,打招呼:“呀,方容舅舅,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啊。”
陳方容站在一盞走廊側燈旁,側燈上印着的蘭花圖案映在他淺灰色西裝上,看起來七十多歲,國字臉棱角分明,眼皮下垂,覆蓋了一部分眼尾,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下,表情嚴肅冷漠。
“聽說你們接回來一個姓肖的?”他開口,話語中帶着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