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陸之衿此刻清醒,她就會看得到此刻少年的眼裡正壓抑着怎樣洶湧的情緒,像是頃刻間就能将她徹底吞噬。
可誰讓她是個醉鬼,明明還維持着捂住少年嘴巴的姿勢,一下秒卻又淚眼朦胧地眨閉了眼睛、整個人看上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少年垂眸,眼神緊緊跟随着女孩因為頭部低垂而不住輕晃的嘴唇,覆壓在女孩腰窩處的手指慢慢屈起、輕緩的力度控制着女孩的身體不住地朝他的方向貼得更近。
直到兩人的身體之間僅剩一層稀薄的熱氣,女孩對這個姿勢感覺到不太舒服,于是她無力地垂放下雙手、順勢靠倒在少年的懷裡。
埋靠在少年的身上抿吸着熟悉的清橘皂香,陸之衿滿意地嘟囔道:
“唔…香香……”
少年艱難地吐出沉壓在肺底的濁氣,搭在女孩身上的雙手克制地握緊成拳、用力到他的手骨輕顫,他認命地閉上眼睛極力壓制着自己腦海裡各種雜亂的情緒。
對不起、
現在還不行……
——
劉夏就坐在巷口不遠處的長椅上乏味地刷着靜音的視頻。
雖然平時在大家面前嘴嗨得很,但真到了八卦現場,她還是很有操守地回避在了一旁。
她一直都知道陸之衿忘不掉那個少年,女孩害怕自己成為那個被放棄的人,所以才會強迫自己先放下對方。
先放棄的人是最沒資格回頭的。
陸之衿沒想過回頭,隻是有些習慣她還忘不掉。
所以劉夏放任了今晚的陸之衿去到少年的面前自由地傾訴自己的思念。
不過放縱陸之衿是一回事,但完全把陸之衿交給何川又是另一回事了。畢竟她現在還捉摸不透何川究竟是個什麼态度,所以劉夏始終注意着之前放在陸之衿口袋裡的藍牙耳機的連接狀态。
一旦連接斷開,她就會立刻回頭去把女孩找回來。
不過好在藍牙始終在線,也就過了十多分鐘,何川便抱着熟睡的陸之衿朝她走了過來。
劉夏了然,收了手機走到何川身側把自己的外套給陸之衿蓋上。
“多謝。”
少年略帶歉意的表情讓她有些迷惑,反正她是不會像陸之衿一樣對前男友有什麼好臉色的。
“不用道歉,照顧她是我應該做的。”
“倒是你……”
劉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慢步跟在自己身旁的少年,還是忍下了後面難聽的話。
兩人一路無言,快走到學校門口時,倒是何川先打破了沉默:
“她最近……過得好嗎?”
劉夏雙手抱臂,傲然地揚了揚頭:
“挺好的!夏令營入營了建大,後天就去北城面試了。”
“感情方面呢也挺順利的,經常和相親對象出去約約飯什麼的,要不了多久應該也要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吧?”
後面這段大概率不是事實,但劉夏是故意這麼說的,她就是想試探少年的反應。
很可惜,何川并沒有對這件事做出過多的評價,隻是在聽到的那一刻少年的眸色稍暗了幾分,沉默良久後他輕笑着說了句:“好。”
懷裡的女孩不知是睡得不太安穩還是因為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皺着眉又往何川的懷裡拱了拱。
劉夏輕哼了聲,她放輕了聲量,但語氣中還夾雜着幾分不善:
“那你呢?你都不喜歡她了幹嘛還要來送她?”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少年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啞着嗓音回答道:
“沒有不喜歡。”
“那你怎麼不……”
劉夏不解地轉過頭想要繼續追問,可當她看到少年溫柔地擡起手小心翼翼地為陸之衿遮擋住有些刺亮的路燈的畫面時,她卻頓時如鲠在喉。
片刻後,她聽見少年微涼的聲音:
“我知道她是一個很需要很需要愛的人,可是現在的我給不了她那麼多的愛了。”
“那不如,讓她去遇見更好的人。”
“女孩子是不能将就的。”
——
那天,陸之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醒前,她記得自己在沙灘邊喝醉了酒,沒有力氣站起來的她差點要被海水沖走。就當她沉悶在海水的侵沒當中時,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帶她遊回了海岸。
可她想不起那人的模樣。
“陸、之、衿——”
明明是很大的一隻手,怎麼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女生的音色?
“陸之衿!起床了!”
從夢境當中清醒過來的陸之衿望着熟悉的簾頂,用力地呼了口氣。
原來是劉夏在叫她……
“夏夏,怎麼了?”